第五十一回 山有木兮木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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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瀞王府北苑 夕阳西照,将窗外那一席青翠化作斑斓的墨色,斜斜地投进屋内。 薄缎青衣的俊美少年手执酒壶,为皇甫倾城斟满。面色冷清的男子望着珠玉般流泻的酒线,沉默不语。 千系微微一笑,“王爷,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对坐的人依旧不语,似乎在梳理脑中纷乱的结节。 “知秋。”他微笑,低低说道。 皇甫倾城抬头,这个名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被提起,入耳不觉有些生疏。只见罗汉榻旁的千系,身子软软地靠在案几上,眼神飘渺,酒色晕染了双颊,于清高中自然流露出一股妩媚的风情,红唇轻启,微笑道,“千系又蒙你搭救了一回。” “不必介怀,”皇甫倾城轻声道,“一席栖身之所,你喜欢,爱住多久便住多久罢。” “知秋……” “嗯。”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千系一笑,欲言又止,一双灵动的双眼,痴痴忘着他,“你其实很温柔。” 风吹竹林沙沙轻响,明暗交替的光影中,千系的表情比酒还要醉人。红酥手,黄藤酒,他竟然一时为之失神。 千系站起身,移步塌下,脚步款款地走来,他望着他,一霎那,仿佛又回到他第一次见他,那一袭舞动的青衫,仿佛风中摇曳的莲荷,带着盛夏清新的水汽撞进他的心里。 青衣的少年执起他的手,带着一抹羞涩,低声说,“王爷,你知道吗?” “嗯?”他已经喝了不少,眼底流露出一抹醉意。 “我……”千系的心跳得飞快,他跟天下间所有初次向心上人表白的男孩子一样,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比他喝得还多。 他在他面前跪下身子,像一名忠诚的臣子俯在他腿边,抬头望向皇甫倾城,“千系一生所喜所乐所思,只求长傍君侧。”他飞快地说完这几个字,心里砰砰跳着,紧紧闭上眼,等着他的回答。 皇甫倾城望着他,却是有些出神,他脸红心跳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总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明明两人如此不同,虽然眼下都很美……千系的美,清高妩媚,路遥的美,洒脱灵动——只要‘她’不说话。 他的脑中,浮现起路遥干过的那些蠢事,不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那家伙,就算顶着以前那张脸,也是很……可爱的。 千系抬起头,却见皇甫倾城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一阵茫然。 时光在俩人之间静静流逝,千系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下去。 “王爷,我只想在你身边…”他知道他身边有男宠,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么,多他一个又何妨?他也不求什么,只是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孤独的站在舞台中间,被动的等一个人。 “现在不就是了么?”皇甫倾城淡淡一句。 “不是指这个,”千系忽然懊恼起来,“我想……我想……” “嗯?”皇甫倾城低头。 他的几绺黑发落下来,拂到他的脸上,呼吸中带着酒气,夹杂着蓝竹的清香,让他一阵晕眩。他的脸俊美非常,狭长的双眸眯起,带着醉意看着他。 千系忽然直起身子,仰头鼓起勇气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皇甫倾城闭上眼,感受着他吻,他的唇guntang,和那一晚,毒发的路遥一样,炽热而生涩,为什么,‘她’总是在逃避他,就算现在身在王府,他也清楚‘她’的心,一刻都不曾放在他身上过。 莫名升起的一阵苦涩感,从未有过,快速地占据了他的内心,仿佛打开了一扇他从未经历过的情感门扉。他移开他的唇,轻声低语,几乎是脱口而出,“路遥……” 千系的瞳孔骤然收紧,身体一阵僵硬。 他颤身从地上站起来,苦笑道,“王爷,千系明白你的答案了。” 他,纵然可以委屈得只在他心中居于一个角落,也不可能去担当另一个人的替身,这是他的底线。 皇甫倾城不语,良久,叹息一声,独自离去。 * 夜幕低垂,皇甫倾城独自走着,心绪纷乱。 他是南秦王爷,身份尊贵,理当妻妾成群,男宠无数。 他并不讨厌千系,至少在之前,的确是喜欢,还带着几分欣赏。 就在刚才,他也不禁情动,因为千系,确实是称得上才貌双全,世间少有。如果是先前,他一定会把他留在身边,就像洛凡,就像越剑笙…… 但是……但是…… 为什么一想到南宫路遥,他就会变得有些无法自持? 头一次心乱如麻,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抬起头,长叹了一声。 视线却忽然僵住了。 眼前,十余间院落厢房,错落有致,栽着几丛海棠腊梅,透着一股玲珑秀气。 不知不觉,他居然来到了晚晴苑。 是么,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便一路行到了这里。 脑海中又浮现起和‘她’的约法三章,他自嘲地笑笑,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头这样牵着鼻子走了。 晚晴苑出奇的安静,他轻轻推开门,迈步进去。 一路行来,谁都没有遇见,他暗自奇怪,怎么,今天那个惹祸精居然还能这么安分? 他轻轻推开房门,摇了摇头,虽然身在王府是很安全,但是怎么连门都不锁? 站在房内,上方降下一股清凉的气息,他抬头看了看脑洞大开的天花板,夜风吹得桌上的灯烛忽明忽灭。 一转眼,望见路遥蜷缩着,窝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rou卷。 他忍不住走过去看着他,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 只见路遥将被子从头到脚都捂了个严实,而且不止一床,简直快团成一个球了,圆滚滚的只露出一个头,看起来像个葫芦娃一样特别萌。皇甫倾城伸手一摸,软绵绵的,至少三层。 他只觉得好笑,这天气,刚至秋,有这么冷么? 视线却在扫过路遥表情的时候,定住了,他的眉毛痛苦地纠结在一起,嘴唇颤抖,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怎么了?”他吃了一惊,急忙摸他额头,他一早就检查过,毒不是都祛净了吗? 触手是一阵冰凉的寒意,“寒气入体?”他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她’才离开他没多久,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