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山洪爆發
08. 山洪爆發
凱撒說你是青春期的彆扭少女。 診療室裡,你忽然想起這句話,不知怎的有點想笑。 「……花火,怎麼了嗎?」 潔世一坐在你面前,而你正為他進行該死的健康評估。 「噢,很好,一切正常,只是壓力指數有點大,你需要放鬆,需要為你安排一位心理醫生嗎?」 「咦?嗯,我想不用,謝謝妳的好意。」 「是嗎?有需要可以隨時跟我說。」你微笑。「好的,讓我們看看你的腸胃吧,這裡……」 接著你們花了半小時討論腸鏡的照片和胸腔的X光。你必須強迫自己專注在專業上,不停的提醒自己是個專業人士,回想自己待在這的理由。 「……以上,還有哪裡有問題嗎?」 「有。」 「好的,哪部分呢?」 「小花,妳心情不好嗎?」 「……」 「妳今天一直微笑。」 「我以為微笑是種正常的社交表現。」 「抱歉,我的意思是妳今天笑的有點奇怪,像……像在生氣。」 生氣? 你沒預料到這個形容詞。 一下被凱撒說世界末日、一下被潔說在生氣,原來你這麼不會表情管理嗎?還是今天出故障了? 「……我沒有生氣。」你姑且做出了反駁。「而且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認為我們剛剛的談話非常愉快。」 「愉快的討論……大腸鏡?」 「……」 「我只是想說,很抱歉我這段時間躲著妳……如果妳生氣的原因是這個的話。」 讓你震驚的是,你差點忘了還有這件事。 就像潔說的,如果不是因為被躲著而生氣、那你究竟是為什麼生氣? 你真的生氣了嗎? 「……總之,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沒事了。」你試圖揚起一個安撫的微笑。 沒想到潔反而皺起眉。 ……多麼令人熟悉的反應。 「小花,雖然我不想這麼說,妳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而且妳沒有問我躲妳的原因,這不像妳。」 「我也有不像我的時候……我的意思是,我有這麼好懂嗎?你也是、凱撒也是,為什麼看一眼就可以猜測我的想法?人權呢?」 聽到凱撒的名字,潔的表情瞬間閃過一抹不自在。 你直接道:「OK.現在我也學會這招了,潔,你剛剛的表情很奇怪,是因為聽到凱撒的名字嗎?」 「……小花。」 「幹嘛嘆氣?我說錯了?」 「妳真的在生氣,妳平常不會這樣咄咄逼人的。」 聽到這句話,你莫名的想生氣了。 真的生氣。 「我為什麼不能咄咄逼人?喔是,我就得一直當你們善解人意的理療師、健康管理……Whatever. 縱容你們這些性慾旺盛的運動員隨地發情,連要求一對一的性關係都沒辦法,拼命擠出來的微笑還要被說很奇怪?」 「小花,妳在說什……等等,妳知道了?」潔瞪大眼。 「妳怎麼知道的?凪說的嗎?」 「現在那是重點嗎?重點是凪打破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和他做、當然也不會再和你做了,你們這些……該死的運動員!」 你邊說邊把潔往門口推,想當然以你的體型和力氣自然是推不動的,於是你乾脆踢他一腳,然後怒吼道:「如果不想下一腳踢在蛋蛋上的話就出去!」 「花火,等等,讓我解釋!」潔努力地想說點什麼,但你一點也不想聽。 「我說、出去!」 「是我強迫凪的,我只是很混亂、想弄清楚一些事,我保證凪對我一點那種意思也沒有,不是妳想的那樣……」 「出去!」 你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潔似乎真的被你的決絕嚇到了,留下一句「真的不是妳想的那樣」便被你啪地甩上房門。 你背靠木門,緩緩滑下,一抹滿腦門的汗。 「做對了、還是錯了?」 「……去死吧,根本沒人在乎。」 *** 和潔開誠布公的撕破臉非常好。 你不用再看人臉色、小心翼翼、注意用詞、掩飾表情……好處太多了。 然而,有個最大的問題,難以避免的問題。 「……花火。」 你定定的站在離臥房十步之遙的地方,潔世一看到你回來,從原本的蹲坐起身,一臉迫切。 「妳聽我解釋,我……」 「我不想聽。」 「我……」 「你好像一直想解釋,但你有沒有想過我想不想聽?」你一步步後退,同時伸手阻止潔靠近。「拜託了,離我遠一點……至少短期內,我不想看到你。」 「花火……」 「拜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聞言,潔嘆了口氣,留下一句「等妳冷靜下來再聯絡我」便從反方向離開了。 少了阻礙,你成功回到臥室,然而當待在房裡,某種恐懼油然而生,每當你看向房門,總覺得外頭有你不想見的人在等你。 當你第十次開門確認,你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收拾簡單的洗漱用品和日用品後,拿起睡到破舊的枕頭,毅然決然離開臥房。 _ 「……神原花火?怎麼了?」凱撒開門後看到你,挑起眉,有些驚訝。 然後他很快注意到你帶著的東西,道:「……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你想的是哪樣?」你反問。 「……算了,先進來吧。」他側身讓你進入。 你鬆了口氣,快步走進凱撒的臥室。 「我先確認一下,」他關上門。「是尷尬?還是吵架?」 「……吵架。」 「也就是說妳告訴他了。」 「但我沒說你也看到了。」你補充道。 「他就算知道也無所謂的。」凱撒自嘲的笑了笑。「他可不像凪那麼在乎妳。」 「他要是在乎就不會和潔做了。」 你們陷入一陣有點哀傷的沉默。 「……我睡哪?」 _ 一小時後,你穿著鬆鬆垮垮的浴袍,披著濕漉漉的長髮,在沙發上張羅著睡覺的布置。 凱撒看了之後什麼也沒說,甩了條浴巾到你臉上,然後轉身撥打電話。 「……喂,內斯?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你在凱撒的眼神壓迫下,勉為其難的把頭髮擦乾,然後又在他無聲的脅迫下,翻了個白眼,用吹風機把頭髮吹乾。 「換上這個。」 他丟了個紙袋給你,你打開一看,是你的睡衣和幾套外出服。 原來剛才打給內斯是讓他去你的臥室幫忙拿衣服了。 「……抱歉,我什麼也沒帶就跑來了。」 「妳只是急著想離開吧,算了,沒事。」 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 事實上,今天你們一起目睹那一幕後,你對他多少打開了一點心扉,少了偏見濾鏡和針鋒相對,他似乎沒你想像中的那般討人厭。 熄燈後,他躺在床上,你躺在沙發上,瞪著天花板發呆,毫無睡意。 你不確定這種時候該不該說話,打擾運動員的睡眠感覺不太好。 沒想到他先開口了。 「以後的診療怎麼辦?」 「洗澡的時候我想了個完美的計畫,我會制訂每天固定的診療時段,然後找一個實習醫生待在旁邊協助我,除了那個時段,其他時間我都會待在這裡。」 「妳倒是很會運用別人的臥室嘛。」 「拜託你了~米歇爾~」 「別用這種聲音講話。」 你能想像他翻了個白眼。 「……凱撒,你覺得我要和凪談談嗎?」 「妳會聽我說的?」 「沒有啊,你是反指標。」 「那麼,我認為妳沒必要浪費時間聽他辯解。」 「……也許偶爾聽取建議是個不錯的選擇。好吧,你為什麼覺得我該和他談談?他騙了我。」 「我可沒這樣說。事實上,因為顧慮交情而聽他辯解是很愚蠢的,妳完全不該這麼做。」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說反話了。」 「妳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應該聽聽看他是怎麼說的。」 「這也是反話?」 「自己想吧。」 這次的沉默不再尷尬,你終於有了睡意,揉了揉眼,翻了個身,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逐漸淺緩了呼吸。 *** 「你說,她知道了?」 凪瞪大眼,手裡的寶特瓶瞬間皺成一團。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告訴任何人。」潔滿臉疲憊,同時充滿歉意。 凪沉默幾秒後,蹲在地上,深深嘆了口氣。 潔無所適從的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有試著和她解釋,但她好像非常生氣。」 沒想到凪聽了這句後,反應有些奇怪。 「……生氣?她生氣了?」 「嗯、嗯,對,非常地……我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生氣。」 「怎樣生氣?她對你說了什麼?」 潔不知道凪為什麼這麼想知道,但還是如實將和花火之間的對話重複了一次。 「……然後她就進房間了。」 「……」 凪一言不發,潔有點難以判斷他現在的表情是興奮還是擔心。 可以確定的是,非常激動。 「我以為她會毫不在意。」 潔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想潑你冷水,但她也有可能只是單純對約定被破壞這件事感到憤怒……」 「她根本就不會在意什麼該死的約定,如果我對她來說只是無關緊要的人的話。」 「……不要被自己的話刺傷啊。算了,我只是希望你別太期待,小花看起來真的非常生氣,她甚至威脅要踹我的……下面。」 「……」 「你憋笑的技巧很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