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
夺权
显然她先前的怀疑非常准确。 “瘟疫来自九怀江,”招秀闭目说道,“有邪物在窃夺大江的权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得在场其余三人都是一呆,听清楚说什么之后瞳孔都在剧烈收缩。 这是什么意思? “祭神,祭神,险之又险,”招秀并没有隐瞒目前的困局,她说,“因为谁都不能保证,祭到的是水神,还是邪物。” 陈敏终于绷不住他肃正的脸,但他素来自持稳重,不会说不确定的话。 桑妙兰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及了,她立马起身,身躯微颤:“大人,您窥见了什么?” 云台主职祭祀,与天地打交道的太多了,对于世间元气、阴阳之力乃至于山水之灵都理解得颇深,招秀的话对于常人来说也许无法想象,但是陈敏等人却能领会冥冥中的凶险。 窃夺权柄,这还得了! 九怀江是天下第一江! 牵扯到的是郁境最大的水系! 只要想到他们的祭祀也许会为邪物所谋夺,反倒助益邪物,就叫人毛骨悚然——联想到南乩早先诡异的卜算场面,好像也能窥见些许端倪。 “我有奇遇,意外得到介入的契机。”招秀轻叹,“明夜祭祀之前,倘若能扭转局势,或有一线生机,否则主祭人首当其冲,妙兰此次凶多吉少。” 三人脸上皆无血色,最后还是陈敏开了口,语气凝滞:“大人……危险。” “大人,我不怕!”桑妙兰心脏跳得厉害,眼底也有惊惧,但神色慢慢却转变为坚毅,“我听从大人安排——您万莫冒险。” “入梦,打探,筹谋,”招秀摘下面具,放在一边,“无人能替。” 入夜前昏黄的光色中,她的面容沉静而温和,过分妍丽的颜容如花娇美,但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有心搏上一把,还赖诸位为我护法。” 她的手按在腰间长刀之上,指尖轻点,似乎在思考:“妙兰取夔铃,采薇牵引伏咒,但凡我身所刻咒印咒力散尽,务必以夔铃将我唤醒。” 上古夔兽,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夔铃为威力极强的祝器,铃声甚至能震醒入定之人。 “是,大人。” 招秀的视线转到陈敏身上:“劳烦陈主司为我观气。” “倘我陷入梦魇,无力挣扎,无法引动身上伏咒,就有赖陈主司观气了。” 天地元气可观,人的元气强弱,照样可观——在场三人,内力浑厚,能长时间让眼睛保持“观气术”状态的人,只有他。 招秀这一入梦,就没想着能很快出来。 倘若她身陷危机,气机变弱,就要看陈敏是否能准确把握时机,出手将她强行唤醒了。 陈敏垂下眼睑,躬身作揖:“下属遵令。” 招秀做好安排,稍微有了点底气,但仍旧没有丝毫放松。 兹事重大,证实了果然有大规模死人的猜测,她的心反而坠得更深。 鱼身上的生气能有多少? 即便是她梦境所见,那堆满江面的死鱼,相对于九怀江来说,体量都显得极小,所以这些鱼所能供给“祸”的生机极为有限。 再说九怀江的水灵就不可能让祸端杀死更多的鱼——他要吸食生机以增长力量,必然会将目光放在人上。 人为万物之灵长,论身上的“生气”,又有何物比得过人呢? 所以瘟疫便是祸端吸食的途径! 他窃夺九怀江的力量散布瘟疫,又生夺人生机致大规模的死亡,怪不得连影阁都怀疑这东西不像病症,而像血咒。 它本来就是九怀江与祸端两者力量的结合! 也就是说,祸端目前得到的增益并不弱,他只是碍于秦铮的存在,受困于限制,不能发挥应有的实力。 九怀江想要招秀来破局,怎知祸端就不想着借她来动摇病摧毁秦铮意志,杀死他、彻底寄生他? 更甚者,他会引她入彀,吞食掉她! 毕竟她一人,元气之盛,就可抵千千万万人啊! 个中凶险,可想而知。 但招秀没法躲。 云台不能躲,扶风楼不能躲,茫茫东域域民不能躲。 所以,即便是螳臂当车,她也想借着水灵与秦铮的微妙牵制,来赌上这一局。 ‘天命在我。’招秀仍是这样想。 并以此给自己勇气和信心。 能杀一次,就必然能杀他第二次! 祭棚中,三人屏息看着招秀坐在那里,抚刀闭上眼睛。 全神贯注,战战兢兢,灯芯轻微爆开,都叫人心下一颤,唯恐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