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怀疑
招秀知道简锐意在怀疑尊主的用意。 扶风山下,延地地脉,他曾是此地之主啊,如果底下有什么异样,他又怎可能无动于衷? 除非——他不愿意救? 或者……这本就与他有关? “你要说,如果‘深渊’是紫微祭天之后才出现的,”简锐意在招秀开口之前,已经堵住她的话,“那时候尊主已经不在东域,他或许并不知道扶风山底下会出现那么一道可怕的裂口——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东域地祈都出现异动了,”简锐意嗤笑,“延地只是其中之一!” 同理猜测,东域所有地界,那些地脉的深处,都有可能存在那么一条吞噬一切的裂口! 既然东域有,其他四域怎可能没有? 如果全郁境都有的话,即便尊主独坐天元山,他久居千秋阙不出,他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如果他也不知道如何来处置呢?”招秀喃喃,“如果他没预料到这东西会‘醒’,会有如此可怖的后果呢?” 她也不是非要给尊主开脱,只是简锐意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全都在将麻烦往尊主身上丢,她就本能地想要反驳一下。 “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招秀说,“邙山有一大片深渊,如果说那些东西是紫微大帝被镇压的怨气产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简锐意道:“那是建立在邙山‘深渊’与地脉裂口是同一种东西的前提下。” 他没见过那东西,他持怀疑态度。 “它不是没有新产生的可能。”招秀道。 她对于上一代的隐秘算是窥探得比较多的人了,但她所有的认知里,都没有“深渊”跟“裂口”这种东西存在过的痕迹,既然尊主、岳元朔、季潮生、魏盈君那样的人,都不曾为其苦恼过,说明那东西也许不是自古就有的? 简锐意慢慢道:“你自己将那东西与死地连在一起的。” 历代以来就有死地出现。 它也有可能自古便存在,只是一直不为人所知,直到近些年来元气动荡,死地陡然增多,它才现出行迹? 招秀有很多的猜测,脑中涌现出了很多的思路,她不是非要找理由,因为她的直觉已经告诉她什么才是合理。 她不说话了。 但她仰着头看简锐意,那黑白分明的眼瞳里带着等待与催促,她希望他来将她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道明白。 简锐意懂得。 “如此‘失衡’的东西,”他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执掌平衡之道的尊主,会放任它存在于世吗?” 招秀闭上了眼睛。 仿佛有道凛冽至深的寒流,从头顶一直贯穿到脚底心,将她整个人都给凿空了。 不可能! 不可能留它存在! 尊主无动于衷便是最大的可疑之处! 除非……这就是“平衡”的一部分? 尊主认为它的存在有必要? 可是谁能与它平衡? 倘若那裂口吞噬地脉的生气与灵性,与天灾相互作用,从而加速死地出现的话,它就等同于死地的一部分——那么,死地会与什么东西做平衡? 简锐意忽然瞪大眼。 忍着咳嗽的闷哼震得他胸腔都疼痛不已,但他顾不上,只能死死盯着招秀。 眼泪从她紧闭的眼瞳中涌出来,很快打湿了她的脸。 她睁开眼,眼圈红着,睫毛打着颤,以至于再平静的面容都隐藏着说不出的哀恸。 “大麒山沦为死地的灾厄……”她轻轻地、梦呓般说道,“又是为了‘平衡’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她喃喃,“我想不通啊。” 简锐意看着那双泛红却清澈的泪眼。 没有丝毫剑拔弩张,也不见任何争锋相对,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这么柔柔软软地说话,那话却像是针一样,一根一根刺进人的心胸,直扎得血rou模糊。 这个人有多忌讳“大麒山”的旧事? 可她现在如此平静地将它挂在嘴边,就当作是一个死地最普通的例子。 她语气平和,可她又在落泪。 简锐意许久之后,沉默地抽出了袖中的纸扇,他打开扇子的瞬间,法器就随他的心意拟化成了一张面具。 他抬手,把面具罩到了她的脸上。 “我乱猜的,一点依据,却不是证据。”他低低地说,“尊主不是仙神——即便是仙神,也不可能全知全能。” “我指着他,只是因为他最强……最适合甩锅。” 天要塌,地要陷,当然指望着最强的人来撑。 可是,那最强的人不是有义务救所有人的。 “你别钻牛角尖……”他说,“我会走遍东域,看清楚地脉所藏,找到裂谷源头……我会解析清楚,然后告诉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