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傀儡能说了算吗?
一个傀儡能说了算吗?
她问了内侍,却也得不到一个确切答案......无法,薛泠玉只能亲自过去一趟。 又换了一身稍显正式的宫装后,她才领着春黛往御书房而去。 黑色裙摆微微散开着拖曳出一道痕迹,滑过门槛时,像是披了外头的阳光,无端刺人眼。 丞相徐闻卿阖了阖眸子,眼尾细微的笑纹轻轻皱起,又缓慢加深。 他唇角噙笑,恭敬道:“娘娘请上座。” 说着,他平摊掌心引领薛泠玉踏上丹陛,直往御座。 薛泠玉有些受宠若惊,她盯着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丞相大人,目光淡漠,“大人,本宫乃一介妇人,岂能坐于此处?” 徐闻卿笑容未散,一双眸子深沉如幽潭,仿佛能一眼望到底,但内里却藏着许多隐晦不明的情绪。 即便他今年已三十岁,可除了眼角皮肤上因常年带笑而烙下了浅浅的纹路外,从面容上根本看不出。 他有着一张极为斯文秀雅的皮囊,眉目清隽不沾晦色,在这一帮子鹤发鸡皮的老臣中,徐闻卿好看得出尘。 且不管对着谁他都是狐眸微弯,一副全然好脾气的模样,故而徐闻卿此人在朝中风评也是上佳。 他寒门出身,是完全靠自己坐上的丞相之位,可又因年纪轻,难免会有人在背后万般揣测恶意诋毁。 话传到了徐闻卿耳中,他却微微一笑并不介怀。 下次再与这些说他坏话的臣子见面了,依旧毫无芥蒂地同之交谈相处,当真是度量宽富的丞相大人。 时间长了,这些不好听的话也愈发少了。 到现在,还有谁会不识好歹或刻意跟他交恶呢? 薛泠玉对他不甚了解,但在闺中也听过徐闻卿的名头。 闺阁女儿家闲来无事,自然会把京城中这些青年才俊拿出来比对阐论。 其中名字出现最多的前三便是:傕狸、徐闻卿,还有朗贯然。 三位年岁不同,所在地各异,但放在一堆居然也没有太多违和感。 之前,傕狸和朗贯然一个远在尧东,另一个尚在边关,便只剩下一位清朗文臣丞相大人更受女子吹捧议论。 闲话来闲话去,左不过是揣测着他何时成亲?丞相大人年纪可不小了,居然也从未与哪家女子有过暧昧逸闻,真是一件稀罕事。 世人都赞丞相高义,洁身自好廉明端润,实乃文臣之中最奇秀者......不管内情是什么,大多数人都信了这番说辞。 徐闻卿自己亦偶然听见过别人这般夸赞他,下属立在身侧未敢多言,他倒是先笑了。 “阿谀奉承也罢,奉上神坛也好,本官听着还挺开心的。”他如此道。 而此刻,这位受人崇敬且内敛清透的丞相正引着薛泠玉坐上皇位。 “娘娘怎可妄自菲薄?妇人又如何,我等男子不都是从妇人肚腹中出来的吗?” 徐闻卿笑着看向她,嗓音清疏如玉石相撞。 薛泠玉微微侧目,紧盯他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半分敷衍或虚伪之色。 他是真心实意道出这样一句话的。 “既然皇后娘娘到了,那我们便正式开始罢。”徐闻卿等薛泠玉坐稳后,转身对下首的诸位臣子道。 撑着后背听了一会,薛泠玉明白了他们找她来的目的。 她坐的很是端正,听得更是认真。 徐闻卿就站在她身边,双手拢在腹前,袖子落下,搭在了交叠的指骨上,他分出一丝余光瞥了一眼薛泠玉。 也不晓得这位小皇后是否能真的明白此事的内中含义。 让薛泠玉代牧曜灿执政是几位重臣再三斟酌后的结果。 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 她是个女子,不该干政,遑论掌国玺? 但除了这个法子还有更好的吗?正因为她是女子,且还是太子的生母,所以威胁性才最小。 朝臣再重,又比得过未来天子的母亲吗? 傕狸是不会忌惮任何人的,但他却不敢对薛泠玉逞凶。 彼时,朝中分为三方阵营,不恰好能遏制傕狸吗? 再说了,薛泠玉参与其中的话,既起了个监督作用,又能使皇权不被排斥在外,正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持异议者少了一半,可还是有人心有顾忌。 放权给女人,倘若如前朝李太后那般,出现了牝鸡司晨之乱,到那时又如何收场? 此言论是首当其冲的反对者谢太傅。 两伙人又争执起来,始终无法落定。 最后还是徐闻卿出面终止了这场口舌硝烟。 他笑眯眯地说:“反正不就是一个制衡者罢了,有多少权或有哪些权,一个傀儡能说了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