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猜你没交过女朋友。』我说。 「你怎么知道？」 张榕轩左右晃一下轻松切入。 『因为你追女生就像你的切入，快速、加上完美的拋物线，但最后都会放枪。』我看着球弹出篮框。 「乌鸦嘴。」 其实张榕轩在国中时喜欢一个学妹，我以为那也许就是他的初恋，结果那只是爱神跟他开了个玩笑。时间是在国二，张榕轩平常行为举止正常，上课时间都一边偷看写真集一边流口水，下课时都在走廊上跑来跑去不时还飆个三字经之类的或是和我们在篮球场上飞洒青春，那阵子他变了，变怪异了，上课时两眼直视正前方的老师，手不停抄笔记，名次也莫名其妙挤进前三名，下课时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默默的练唱歌，或是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手机窃笑。 「你到底怎么了？整天都在发呆。」我夹起他的鸡腿塞在他嘴里。 『靠，你很粗鲁耶！』他拿起卫生纸，擦了擦掉在外套上的饭粒。 我跟柏俞互望了一下同时发现不对劲。 「靠！为什么你的外套是绣学号？学号不是女生的吗？」我一手抓起他的外套。 「6字头，还是学妹，你根本就是畜生。」柏俞拿吃剩的鸡腿骨头硬塞到他嘴里。 「难怪你最近一下课人就不见了，都跑去找学妹了。」我拍了他后脑勺。 『干什么啦！就朋友阿。』张榕轩装的一副无辜样。 「长怎样？我要看。」我说。 『不行啦！你们这样会吓到他的。』张榕轩抗议。 我们无视张榕轩的抗议，硬押着他带我们去看那个学妹。 「正。」我目不转睛。 「畜生。」柏俞掐着榕轩的脖子摇来摇去。 「你长这样学妹看的上你吗？」我打量着他。 『万一追到了呢？』 「他穿内裤跑全校十圈。」柏俞指着我。 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心惊胆跳，尤其是看着张榕轩和学妹两个人在走廊上曖昧着，一阵不寒而慄涌上心头。 「羊羊，你觉得我该剪哪一种发型？」他拿着一本型男杂志 问我。 『我喜欢这个。』我指了指他旁边一叠的写真集。 「拿去啊！反正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奇怪，学妹有说你成绩要很好才会跟你交往吗？』 「没有。」 『那你怎么突然发奋图强？』我翻了翻那几本写真集。 「那是她妈开的条件。」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他们的互动越来越频繁，那个学妹常常要我拿信给张榕轩，一开始是一星期一次，接着一天一次，后来更夸张一节下课来了两三次。 「现在是怎样？当我鸽子是不是？她是去上厕所也要跟你 报告吗？」我拆了一封信，还是香水味呢！ 『靠，你懂什么喔？这叫管教有方，喂！你拿屁喔！』 「你的学妹在外面。」我指了指窗外。 『哎呀，子乐同学拿东西之前要先跟我告知好吗？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张榕轩用极度噁心的声音说。 「骗你的。」 『妈啦，你找死喔！』张榕轩搥了我后脑杓。 张榕轩我发誓，我一定要在学妹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我摸了摸我的头，有点痛。 两个月后我确定不用穿着内裤跑绕校园。 那天我正在看七夜怪谈，电影正演到高潮，贞子慢慢从水井中爬了出来……，我半瞇着眼睛，双手环抱着脚全身缩成一颗球状躲在沙发角落，眼看贞子就快从电视萤幕中爬出……我拿起遥控器准备要关掉萤幕。 「铃铃铃……。」 突然电话响起，我从沙发上滚下来，双眼凝视着电话，响亮的电话声回响在安静的客厅，冰冷的空气包围着我，我用十秒鐘考虑了要不要接电话，会不会我一接起来就只剩下七天寿命？但不接好像也是一样，于是我用发抖的手接起电话。 「喂。」我说。 『……』 「喂？」我重复。 『……』 「喂？」我有点怕。 『……』 「靠，哪招？打电话过来不出声，想吓死谁啊！」我掛掉电话。 十分鐘后门铃响了，一个人全身湿透得站在门外，头发还在滴水，手里拿着一封信，字跡很清秀但有一部分被水模糊了。 「电话是我打的，很抱歉，我真的讲不出话。」 我赶紧拉他进门拿一套乾的衣服给他，从冰箱拿出十瓶的冰火放在桌上。 「来吧！今天我陪你喝到吐。」我说。 他没回话，打开一瓶冰火往肚子里灌。 我们就这样看着七夜怪谈沉默了半小时，他终于开口了。 「洋洋，拜託你一件事。」 『说，兄弟一定挺你到底。』 「把我的写真集还我。」他热泪盈眶。 后来我也没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某一天的体育课我们在走廊上撞见那个学妹和我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那曖昧，就和当初张榕轩和那个学妹一样，只是男主角换了一个人。 「你有什么感想？」我问。 『哀，还是只有麻仓优不会背叛我。』他幽幽的说。 张榕轩的第一次恋爱就这样惨死在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