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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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珠这一病,直到半个月后才好透,人明显瘦了一大圈,衣服都不合身了。 她也没心情裁新的,整日就穿着空荡荡的衣服,孤魂似的在沐公馆里飘荡,好几次差点把崔连凤和沐婉婷吓出心脏病来。 但因为是白秀珠,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躲在屋里小声痛骂。崔连凤因为沐婉卿带了这么一个小姑奶奶回来,枕头风再也不管用了。原本快要定下的徐少帅和婉婷的婚事也不能再提起,甚至那死丫头还去做了徐少帅的秘书。 “妈,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是真的喜欢光耀哥哥,我想嫁给他。”沐婉婷趴在崔连凤怀里哭诉。 崔连凤心疼得不行:“这死丫头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哪怕再晚上一个星期,这事儿也能定下来,现在可苦了我的宝贝女儿了...”这段时间沐致远得了白雄起不少便利,绝对不肯得罪白秀珠和她护着的沐婉卿的。 得想个办法让她俩决裂,等白秀珠回北平去,沐婉卿没了靠山,不就随便她捏扁搓圆了吗?但这俩死丫头好的一个人似的,该怎么离间她们呢? 崔连凤正事上犯蠢,想起阴谋诡计来脑子却转得极快。她是女人,自然知道女人的友谊最容易被什么事挑拨,那就是男人。一旦爱上同一个男人,女人间再好的感情也成了水里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想到这里,崔连凤突然福至心灵。白秀珠什么时候病的,就是从督军府回来。这丫头来上海这段时间,天天穿着裙子在外招摇也没冻出病,怎么去了一趟督军府就病了? 肯定是对徐少帅动了心思,却见人家只对沐婉卿情有独钟,心里难受了呗。这丫头掐尖要强的,说不定就是憋出病气出病了。 既想到这了,崔连凤又想起这段时间一些蛛丝马迹,比如白秀珠生病时经常问佣人督军府有没有来人或者来电话。徐少帅来那几回,她还撞见过一次她在会客室外偷听。 各方面一结合,崔连凤自觉掌握了大秘密,心里也有了计策。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等他们自己忍不住露出迹象,再将消息散出去,那才是最好的时机。 白秀珠因着自己瘦得吓人,一直没有出门。直到又是半个月,天都开始暖和了,才终于将rou养回来一些。正巧这时上海银行行长的小儿子订婚,往沐家下了帖子,两人便一起去了。 这个时候订婚典礼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结婚,主家又是上海银行的行长,包下了整座和平饭店,排场铺得很大。 白秀珠虽然爱出风头,却也知道不能喧宾夺主,穿着只比平时略隆重了些。最近一段时间她爱上旗袍,又找裁缝裁了各色花样十几套。今日便穿了一件藕粉色绣芍药的,花蕊缀了珍珠,花瓣上订了细碎亮片,走动间光彩闪耀极为漂亮。 但裙子再漂亮,也不及她雪白如玉的腿。上海比北平风气开放,旗袍开衩也都更高些。开到大腿一半,走动间长腿若隐若现,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止男人,连女人都忍不住看上几眼。 沐致远,徐伯钧,还有另外几个上海滩的顶尖人物自然要坐主桌。白秀珠虽然无职无位只是个小姑娘,但全上海都已默认她代表的是白家和白雄起,只是辈分小些。所以与沐婉卿一起被安排在主桌附近,一桌子基本都是顶尖人物尚未婚配的儿女。 两张桌子离得很近,徐伯钧稍一侧头就能看到白秀珠,以及那双存在感实在强烈,让人不得不注意的腿。他莫名有些心虚,这丫头病了许多时日,若说与他无关,大概是有些没良心的。他在二楼亲眼看着那丫头哭着上车,第二天就病了。 但除了拒绝,他还能怎么办。这样年轻的孩子一旦喜欢上什么人,时间长短不论,情感都是极炽热真挚的。受挫都不知后退,稍微露点意思更会给她莫大的勇气。 上海这边还好,没人敢公开说他闲话。但若叫白雄起知道了,肯定认定是他为老不尊勾引小姑娘,不知会给他穿多少小鞋。别的不说,光卡他军饷这一样就够受的了。他也只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等她热情消退就好了。 白秀珠见他言笑晏晏与人交谈饮酒,余光都不瞄她一下,心里难受得不行。这衣服是为他穿的,全饭店的人都看,就他不看。刚刚也是,明明在门口遇到了,他却只与婉卿打招呼,对她不过一点头。竟真的丝毫都不在意,连客套都不愿客套一下。 心里难受,自然就要喝闷酒。再加上桌上的人有意捧她,沐婉卿是拉都拉不住,还替她挡了不少。 两人的酒量不好不坏半斤八两,沐婉卿心中有数,有个五分醉便坚决不喝了,也不让白秀珠喝。 白秀珠本欲和她扯皮,待见徐伯钧起身了,立刻乖乖放下酒杯:“不喝了,我去透透气。” 沐婉卿见她走路还算稳当,也知道她是追着徐伯伯去的,便没有跟着。 徐伯钧酒量可以,也没人敢灌他,所以并没有喝很多,但也难免要去一下卫生间。因一二楼都满了,他懒得一层层察看,索性搭电梯上到六楼。 这里果然清净,从隔间出来后他低头洗手,听见有人推门便抬头看了一眼镜子。结果竟见到白秀珠施施然走进来,且转身就将门反锁了。 徐伯钧瞠目结舌:“白小姐,这里是男士卫生间。”她一位小姐就这么直接闯了进来,当真是肆无忌惮胆大包天。 白秀珠不以为然:“那又怎样,里面又没别人,我也把门锁上了。”不等他再训斥,先发制人道,“我问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不知道我生病了吗?”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徐伯钧微微垂下眼睑,不去看她似抱怨似娇嗔似委屈的眼睛,木胎泥塑般回复:“白小姐生病了,自然有沐家的医生照顾,要我打电话做什么。” 白秀珠却不愿与他弯弯绕,反正他都猜到了,那她就直接将话说破,让他不能再装傻:“我是因为你拒绝了我,伤心难过之下才生病的,你难道不该关心关心我吗?” 徐伯钧被这迎面一枪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觉得这小姑娘比革命军的游击队还突然,叫人防不胜防:“白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小姐若是生病了需要长辈关心,可以给你哥哥打电话,效果定会比我这个外人好。” 白秀珠没想到他如此会打太极,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还能糊弄,还能装傻。 怒气与酒意双双上头,她噔噔噔几步走到徐伯钧面前。正要开口,却见面对千军万马都从容不迫的督军大人慌慌往后退了两步,一下撞到了洗手台上。 白秀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徐督军,你躲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莫不成你以为我会吃了你?” 怎么又笑了?徐伯钧茫然了,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多变吗?一会儿娇蛮痴嗔一会儿哀凄怨怼一会儿直白坚定一会儿咄咄逼人一会儿又喜笑颜开,不过说了几句话,她就变了好几种情绪,叫他完全跟不上。 白秀珠怕把他逼急了,后退两步理了理鬓发:“我今天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想告诉你,我要追求你。” 这下是彻底说破了,装傻都不成了。徐伯钧既觉头痛,也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他也说清楚吧:“白小姐。”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你还年轻,别在我一个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 果然再次被拒绝了,白秀珠心中闷痛,却仍撑着体面:“首先,你不是老头子,你只比我哥哥大八岁。其次,我有的是时间,愿意浪费在你身上,你管不着。最后,你拒绝是你的权利,我追求是我的权利,咱们互相尊重。” 徐伯钧没想到她竟能冷静地说出这样有条有理的话,而不是恼羞成怒耍大小姐脾气或者伤心痛哭,不由有些刮目相看,也愿意与她讲些道理:“白小姐,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答应了你,你哥哥会同意吗,外界的人又会怎么说?” 这事压根就不能传出去,她这藏不住事的性子,真放任她追求早晚惹出麻烦来。徐伯钧为了快刀斩乱麻,直戳她痛处:“人言可畏,你是为何从北平来上海的,别人不知,你自己也忘了吗?” 这句话让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无论如何也不会失态退却的白秀珠脸色一白。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躲到上海,又像流言中一样恬不知耻地缠上新的男人。 见她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徐伯钧语气不由软了下来:“白小姐,和我在一起,承受的流言与压力会比你在北平时更多。你条件如此优越,实在没必要经受这些,去走更简单的路吧。” 说完他便要离开,却在经过白秀珠身边时被她一把抓住手臂,耳边传来她坚定的声音:“我不怕,我也不在乎,我不会放弃的。” 徐伯钧讶然,忍不住与她对上视线。那双清媚双目波光盈盈,明明蓄满泪水却仍倔强得很,半点也不肯回头的样子。 “你…”徐伯钧被她眼中的勇气与赤诚给灼痛了。有心说几句难听话斥责她,叫她尊严受创彻底放弃,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甩开她的手飞快离开了卫生间。 他戎马半生位高权重,不知遇到过多少女人。真心的,假意的,主动的,暗示的,大家闺秀,交际名媛,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却没有一个女人能像这小姑娘一样叫他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