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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忌惮

    上话说道:白复成将日本带来的情报说给陈博术听,蒋中正得知后,说出攘外必先安内的话,王四福回家,要求增武装,白复成的电讯班办起来了,得知蒋中正的答复忧心忡忡,于先词不让于宝茵进军队。

    柜子上留声机唱片旋转着,爵士乐在办公室里回荡,一只手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脑门上满是细密的冷汗,他的手背冒着青筋,眼珠左右动着,他不时抬手一擦眼睛,一滴汗珠划过下巴沾湿衣襟。

    一只手缓缓抬向半空在办公室的门上一敲,坐在桌前的白复成浑身一抖,匆匆忙忙将手中的笔别在中山装上,他大口哈着气左右看着,一下将抄写的纸一折放进口袋。

    他又一拉抽屉,将桌上的密码本塞进去,他大口喘着气,抬起手一拍胸口,气息瞬间变得平稳,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一翘腿搭在桌上翻着文件,轻声说道。

    白复成请进。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那人身上穿着军服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走到白复成桌前,白复成的双脚来回摇晃着,哼着留声机里的爵士乐。

    他懒散地将手中的文件一扔,文件在桌上滑行着,白复成双手合十搭在胸口,手指来回搓着手背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问道。

    白复成干什么的?没见过。

    那人对着白复成微笑着,听着白复成说话声,连忙一鞠躬,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地上,屈下身打开公文包翻着。

    他翻出一张委任状,双手捧着弓着身子递到白复成面前,白复成的手指敲着手背,眼珠一偏,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开口说道。

    白复成念!

    那人一抬头,连忙一点头将手中的委任状缩回捧在脸前,白复成抬起手一掏耳朵,侧头看着留声机上旋转着唱片,一个人声从他耳边穿过。

    娄悦中民国十九年,国民政府任职令,兹任娄悦中为国防部电讯总台台长秘书,国民政府主席,蒋中…

    白复成一抬手打断他,他一下将腿放下桌子,抬起手一下接过委任状看着,娄悦中尴尬地一点头笑了笑,又一鞠躬,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将委任状放在桌上,开口问道。

    白复成不…怎么没人事先通知我啊?

    娄悦中神色胆怯,毕恭毕敬地,他侧头看向窗户,窗帘随着风起伏着,白复成紧皱着眉头半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风呼啸着,窗帘逐渐变成黑白色,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窗帘后微笑着。

    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响,电花在灰暗的天空如无数利剑般,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冒着冷汗深吸一口气,头向后一仰,四周变回彩色,窗帘后空无一人,却依然随风起伏着,白复成一下抬起手捂着脑门,头靠在椅子上,叹息一声。

    白复成陈先生…确实说过,忙忘了…

    娄悦中连忙走到白复成身边,白复成侧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娄悦中笑着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娄悦中长官事情多,为党国抛头颅洒热血,忘了小事很正常的,请问长官我现在已经正式任职,有何事委派于我。

    白复成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子,深吸一口气眼珠左右动着,他的手指越敲越快,门外一台台电台滴答作响,娄悦中看着白复成那副模样,连忙又一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

    娄悦中哦…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主动请陈秘书把我调到您身边的,我…参加过东征,那年我不到十六…资格是老,可是仕途一直一言难尽,可能是我没有进过军校学习的原因…当了好些年的大头兵,到现在也只是个尉级官…我知道您是日本回来的人才,为党国建立情报网络…

    娄悦中我崇敬您,无比崇敬您,也无比热爱我们的党国,我几乎倾家荡产…各种送礼,才通过各方官员引荐见了一面陈先生,陈先生人好…得知我的想法,二话不说就把我调过来了,请白长官不要吝啬赐教,您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就好,我不怕吃苦,我已经吃了很多年苦了…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他背着手缓缓转身向前走着,划过娄悦中身侧,白复成抬起手缓缓将桌上留声机的转针取下,音乐戛然而止。

    娄悦中侧头一看白复成的背影,脸上露出笑容,笑容里满是满足与崇敬,他侧头一看白复成办公室墙壁上的蒋中正,眼中闪着光说道。

    娄悦中其实我很感谢苍天的,因为当了那么多年大头兵,随着部队南征北战,还给我留下一条命,我身边许多战友都…当然…他们死得值了,因为死前的那一刻!他们仍在杀敌!

    白复成的手指在桌上来回划着,他看着旋转的无声唱片,侧头看向娄悦中的背影,他背着手走到娄悦中身边,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的确有一件重大任务交给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胜任。

    娄悦中眼中放着光,他瞪大着眼睛,一下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抬起手一敬礼,他激动地说道。

    娄悦中老师!您说!娄悦中若完不成!愿意自己削去头颅!

    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娄悦中那副模样,他侧头看向一旁,眼珠动了动,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别叫我老师,我没有收你当学生,咱们是上下级关系,你认识尹行之吗?

    娄悦中连忙点了点头,白复成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指娄悦中,便转身朝着一旁走去,只见白复成一拽椅子,踏着椅子双手握着墙壁上蒋中正的相框。

    娄悦中抬起头看着白复成将蒋中正的相框从墙壁上摘下,他神色有些诧异,只见白复成一挑眉,将相框后面的木板一拆,无数白纸散落下来。

    白复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将木板一摁,安了回去,他双手握着相框,将蒋中正的相框挂回墙壁上,他一只手松开相框,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来回划了划。

    白复成快,捡一下!

    娄悦中愣了一下,连忙哎地一声,蹲下身捡着地上的几张纸,几张相片,他将那些东西捧在手心里愣愣地看了看,他拿起一张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

    娄悦中长官,这是?

    白复成跳下椅子,娄悦中吓一跳,一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扶着白复成的胳膊,白复成抬眼看着他那副担忧的模样,他哈哈一笑,一甩手走到桌前。

    娄悦中跟着他一同走到桌前,白复成的手将桌上的东西一点一点摊开,他指着一张照片,侧头看向娄悦中开口说道。

    白复成最近,党务调查科的人,还有尹行之的特务组,都发觉到南京下关这片区域有共党异动,可无论怎么样都查不到这些人组织在哪里,他们总是能甩掉跟着他们的尾巴,照片上这些人就是共党地下组织的成员,尹行之先前抓了一批人,可无不咬舌自尽,一直处于中断状态。

    白复成所以,我委派给你的任务,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挖到那些地下党的联络地点,组织地点,如果你发现有异常的地点,报给我,我会和你一同去勘察。

    白复成将手中的几张照片一递,娄悦中双手接过照片,神情严肃地看着,白复成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桌上一张张资料,他接着说道。

    白复成这些共党一直在干扰我们的电台,我的学生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他们这是企图窃取破译我们的情报,蒋先生的围剿之日在及,若他们真的窃取到什么,围剿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也真是游走在生死线,在南京我党中央政府所在地胡作非为!

    白复成抬起手一拍桌子,身边的娄悦中浑身一抖,他看着白复成那副愤怒的神情,连忙抬起手轻轻拍着白复成的后背,白复成的发丝垂在脑门上随着风摇摆着,侧头望着娄悦中开口说道。

    白复成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它足够重要,关系当今局势,你可有信心完成任务?这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若完成,定向上面请示,让你的肩章多几颗星。

    白复成记住我一句话,跟人啊,要找规律,一味地跟在人家身后,那是最笨的。

    娄悦中神色变得激动与兴奋,他将照片装进自己的怀里,一抬手对着白复成一敬礼,娄悦中敬礼的手微微发着抖,铿锵有力地说道。

    娄悦中明白!没想到长官能如此信任我,将此等机密告知于我!定不负长官一片心意!定不负党国!加官进爵的事我不会着急的,眼下我要协助党国成就一番大业,已经干大头兵那么些年,我不介意在长官手底下多当几年兵,这是对我的历练!

    白复成哈哈一笑,抬起手一拍娄悦中的胳膊,一仰头看向门口,开口说道。

    白复成去准备,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娄悦中大喝一声“是”,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白复成抬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垂落在脑门的发丝末端凝结着一滴水珠,滴落在桌上。

    一双稚嫩的手握着一杆长枪高举在半空,她闭着一只眼睛,枪管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模糊成黑影,她嘴角上扬,枯黄的草丝在她腿侧左右摇摆着。

    一个人站在她身边背着手望着远方,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天空中金灿灿的太阳有几抹黑影缓慢移动着,随着枪口反射一阵白灿灿的光芒,又是接连几声的枪声冲破云霄,身边的人脚步如箭一般飞去。

    天旋地转着,天空瞬间从金黄变得白闪闪得,她缓缓将手中的枪垂下,一阵阵风将她的长发泛起波浪,陈华伟的身影愈来愈小,如金子中的蚂蚁,他刹住脚步在树干前看着。

    他双手叉着腰,仰起头哈哈一笑,一下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王断红,他眉毛一挑,抬起手一捋头发,转身大步朝着王断红奔去,王断红看着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怎么样?

    陈华伟的神情突然变得无奈起来,手来回搓着头发,在王断红面前左右走了几步,王断红愣愣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王断红(少年)不会一枪未中吧?可…可我明明看见那树干…

    陈华伟侧目看向她,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抬起手靠在嘴边一清嗓子,将手背到身后在王断红面前站得笔直,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随着他的手掌缓缓展开,几颗子弹发着耀眼的光芒掉落。

    陈华伟笑了出来,王断红垂目愣愣地看着金灿灿的草丛中的子弹,陈华伟一挑眉,微笑着一歪头,他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恭喜你,百米开外,六枪中了四发,王断红,你是个天才。

    王断红一下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只见陈华伟仰起头哈哈大笑着,她嘴角微微动着,也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

    王断红一跃而起伸开双臂和陈华伟抱在一块,陈华伟哈哈大笑着,两只手将王断红揽在怀里,王断红双脚离地,陈华伟挪动着脚步抱着她在金灿灿的荒原中转着圈。

    二人的笑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金色的太阳上的黑影逐渐向着远处飘去,再次将那如丝绒般的金光照满大地,二人的身影被光芒模糊,陈华伟松开一只手,将手高举着,欢呼着,王断红的双脚落地,她仰起头看着陈华伟举在空中冒着金光的拳头大喊着。

    王断红(少年)我成功了!那些人算得了什么!我手中有枪了!我会用枪了!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在焦土之中奔跑着,双手抬在半空,她的脸上脏兮兮的,两只手各握着一支手枪,头顶军帽上的白日徽章闪闪发光。

    金灿灿的光芒徘徊在二人的脸侧,他们的笑脸逐渐变成重影,二人逐渐远离,脚步在荒原乱窜着,他们不时抬起一只脚乱踢着,双臂一展,仰头欢呼着。

    陈华伟口中发出“啦啦”的歌声,他一转身,一下将身上的外套掀开,身上的长衫起着涟漪,他的手高举着将外套来回甩着。

    枯草丝左右摇摆着,长枪静静躺在荒原中央。

    一幕幕枯草猛地前移,只见一双脚横在草丛中,一只手上沾着些许泥土,颤颤巍巍伸向半空,那只手猛地落下,一声喘息被拉长回荡着,那只手死死攥着枯草,只见一个人瞪大着眼睛在荒原中匍匐前进着。

    高大的草丝遮蔽了他的身体,他眯着眼睛在草丝摇摆的缝隙中看着,手指上沾着黄土,逐渐屈起,他大口喘着气,又快速爬行几步,他探出头看向远处。

    他紧紧盯着远处两个人的身影,又看着不远处深埋草毯中的长枪,他缓缓侧过头,眼珠左右动着,身影变成黑白色,他双手一撑,一转头看向身后,无色的脸颊格外狰狞,冷汗在他鼻梁两侧划过,他轻叹一声。

    王成山(青年)坏了…她这是要取我性命啊!

    他的声音如装了电机,粗厉而回响,他一下扭回头去,四周恢复彩色,他看着王断红站在树干旁,她抬着手在树干前来回走着,又将脸贴在树上,仿佛静静地聆听什么。

    王成山双腿挪动着,脸划过一根根草丝,他愈来愈接近那杆躺在地上的长枪,他缓缓抬起手,手在半空发着抖,指间夹着草丝,泥土,枯草与黄土掉落在枪上,一声声猫头鹰叫响起,他的手猛然落下,手指点在长枪上。

    两个黑影遮蔽在他头顶,王成山瞪大眼睛,一下缩回手,眼珠左右动着,颤颤巍巍仰起头,只见王断红手中握着一支手枪顶在王成山的脑门。

    王断红偿命!

    王成山瞳孔放大,一下转过头,只见陈华伟手中端着长枪顶在他太阳xue,金灿灿的光芒模糊了他的脸,王成山脑门冒着冷汗,他低下头狞笑着。

    王断红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两声枪声响起,几滴鲜血泼洒在草丝上,王成山脑门满是鲜红的血液,他大口吐着气,双手一歪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来回摇摆的枯草。

    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重影,手指一屈,缓缓直起身,他一转身,气喘吁吁地向着远处奔跑着,他凌乱的背影在荒原中央晃动着,一闪一闪的,奔向尽头。

    王断红的耳朵动了动,她侧目看向远处,枯草丝的摇摆,一浅一深的凹陷,她大步冲向远处,双脚立在地上的长枪前,看着空无一人的远方。

    陈华伟走到王断红面前,他侧头看着王断红,王断红半喃喃自语着。

    王断红(少年)刚刚这边窸窸窣窣的,看痕迹还是一大型动物?跑了,不然就能打了带给我爹让他熬药喝。

    陈华伟看着压出来的痕迹,又垂目望着枪上散落的泥土与枯草丝,他缓缓屈下身,抬起手一抹枪托,他的手指来回攥了攥,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陈华伟(中年)这动物的确大。

    一阵风来,几根草丝被从枪上吹走,摇摇晃晃地飞向天空。

    白复成手中握着笔写写画画着,他紧皱着眉头,不时抬眼看向门口,纸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他一只手摁着密码本,手指不时一翻页,眼珠左右动着。

    娄悦中嘴里叼着雪茄,头上戴着礼帽,身上穿着长衫靠在电话亭上,他手中提着公文包,嘴里不时冒着白气,他望着路口对面商铺橱窗里站着的人,那个人从兜里掏着什么往桌上一放,娄悦中眯着眼睛看着。

    白复成深吸一口气,笔快速动着,窗帘不时随着风起着涟漪,他喉结不时一动。

    站在店铺前的人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银元,便一推门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手中捧着一个布袋,娄悦中眼神锐利,他一侧头将嘴中的雪茄一喷,便一挺身子朝着反方向走去。

    一阵阵风将他身上的长衫泛起涟漪,他从怀里掏出笔和纸,他将纸一展,上面是曲曲折折,有相交,转圈的线,他用笔在纸上打了个叉,嘴角上扬。

    他将纸笔塞回怀里,便大步朝着远处走去,他不时一侧头看着街道上的一栋栋房子,他一转身,拐入一条小巷,站在一根柱子后,侧头看着店铺出来的人划过巷子口,他笑了出来。

    他的手指在公文包把手上动了动,雪茄在地上冒着丝丝缕缕白烟,红光逐渐削弱,灰尘落在地上,他大步走出巷子口,探出头左右看着。

    只见那个抱着布袋的人背影晃动着,娄悦中缩了回去,他缓缓屈下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仰起头看着天空,地上的雪茄前无数双脚步划过,丝丝缕缕白烟在半空盘旋着,只剩下雪茄头在燃烧。

    娄悦中一下站起身,他从怀里掏出纸,看着那一条条线,因为缩在地上,身上变得脏兮兮的,他眉毛一挑,大步走出巷子口,他侧头一看空荡荡的街上,便向着远处奔跑着。

    白复成双手一抖,笔掉落在桌上,只见一小迭纸堆在一旁,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拉开抽屉将密码本塞了回去,他将面前的纸轻轻放在那一迭纸上。

    娄悦中的手中握着一块面包,抬起手送入口中大口嚼着,脸上满是面包渣,一阵风将他头顶的礼帽一掀落在地上,他嘴里鼓鼓的,来回动着,他一下又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面包塞在口中嚼着,一口未咽完,便一抬手将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面包几乎冲出他嘴唇,仿佛一天没吃饭一般。

    他的脚步挪动着,睁大着眼睛,不时咳嗽几声,脸涨得通红,他一抹嘴巴,侧头一看一旁的茶楼,他捂着胸口大步冲进茶楼中。

    白复成双手握着桌上那一小迭纸,眼神格外严肃,他侧头看向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一阵阵白光扫过他的脸。

    娄悦中一只手一撑柜台,另一只手使劲拍着胸口,茶楼柜台的老板愣愣地看着娄悦中那副狼狈的模样,又看着娄悦中嘴中的面包,娄悦中咳嗽着,一遍又一遍拍着胸口,老板的声音从娄悦中耳边传来。

    “我给你拿水!你等着小兄弟!”

    娄悦中连连点着头,老板的身体划过,娄悦中缓缓抬眼看向柜台后的一个个柜子,只见其中一包茶叶上搭着一块布。

    娄悦中眼珠动了动,他缓缓侧过头,只见那个抱着布袋的人身影站在柜台前,他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白色,他从一张张桌子之间倒退至门口,又从门口倒退出门口,门口的锁链摇晃着。

    随着一声:“小兄弟,水来了!”,四周逐渐恢复彩色,锁链停止摇晃,娄悦中看着那个老板,连忙抬起手接过水,他大口喝着,老板连忙走到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后背。

    “小兄弟,怎么吃那么急…慢点喝,慢点喝!”

    娄悦中缓缓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他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声音发着抖,颤颤巍巍抬起手抱着拳头一拱开口说道。

    娄悦中老板…您是好人…发财…发财…

    茶馆老板连声哎着,他看着娄悦中身上的灰尘,和狼狈不堪的脸,他开口问道:“小兄弟,遇到困难了?”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意,双手叉着腰开口说道。

    娄悦中我本生在安徽一个普通人家,偶遇战乱,咱也分不清谁好谁坏,就记着…好像谁把谁给赶跑了,然后被赶跑的人杀了个回马枪,四处放火…

    娄悦中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他一吸鼻子,似强忍着眼泪,可眼珠一转,眼泪划过脸颊,他鼻子一皱,抬起手一抹脸,他接着说道。

    娄悦中我家里人全部葬身火海了,就我一人被那些人抓了壮丁,幸免于难,后来投降了,人家就遣散了,不要我,再回家时…只剩下一片废墟…我就一路流浪来了南京…

    娄悦中的手一下抬起,老板愣一下,不由后退一步,娄悦中的眼中闪着泪光,他微笑着,手指在半空发着抖,一张一合似乎抓着什么。

    娄悦中过得饥一顿饱一顿呗,刚刚老天眷顾我,面包店的洋老板给一只狗喂面包,我就抓准时机,他手一松,我就把面包抢过来了,虽然挨了骂,但也是勉强地填饱了肚子。

    老板抿着嘴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胳膊,娄悦中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轻声说道。

    娄悦中这个时代,穷人家活得不如富人的狗,好在,太平了,只不过,我家人看不见了。

    说罢,娄悦中又抬起手,双手抱着拳头对着老板连连拱着,他不停点着头,缓步后退着,又重复着那句话。

    娄悦中不打扰了,发财…发财!

    他缓缓转过身,迈过门槛走出茶馆,腮边的泪珠仍然闪闪发光,可脸上只剩下不屑的笑容,茶馆的老板仰起头重重叹了口气。

    白复成双手捂着脑门来回揉着,他不时一打哈欠,又闭着眼睛一仰头来回转着脖子,白复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透着一丝疲惫,他看着门外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划过。

    他一皱眉,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拉门,只见所有人坐在电台前敲着,没有任何人在走路,他探着头左右看着,一皱眉抬起手揉着眼睛,缓缓缩回身子将门关闭。

    随着他垂下手,神情恍惚地看着前方,他眼珠动了动,一眨眼睛,深吸一口气,他一转身理着袖子向前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白复成眼珠一动,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一个人的身影透过大门模糊的玻璃划过,白复成瞪大眼睛,他一下冲到门口一开门,所有学生听见开门声纷纷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

    他紧皱着眉头,一张张学生的脸闪过他眼前,他们神情各异,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又抬起手左右指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白复成是谁在装神弄鬼啊?我可听见了,也看见了。

    所有学生都茫然地互相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白复成缓缓垂下手,一甩头,缓缓将门一关,他弓着身,手紧紧握着门把手,死死盯着大门的玻璃。

    只见一个人的身影显现在门口,侧着身缓步走着,又一蹦一跳着,白复成愣愣地看着,手一摁,一下将门拉开,所有学生都笑着转头盯着一处,白复成缓缓探出头,一侧头看向一旁。

    只见一个人贴着墙壁站着,她侧头看向白复成,眉毛一挑,白复成愣住了,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衬衫,她缓缓抬起手,两根指头一下捏住白复成的鼻子。

    白复成瞪大眼睛,一甩头后退几步,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所有学生也哈哈大笑起来,白复成捂着鼻子,他紧皱着眉头走出办公室,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是新来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背着手,她缓步走到白复成面前,眉毛一挑一耸肩膀,她仰起头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陈亦灵我不是什么学生,我可不在这鬼地方上学。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她,眼神有点不解,他绕过陈亦灵,大步走到门口,他看着虚掩的门缝,一拉门,从门把手上拿下一个牌子提在手指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指着牌子上“闲人免进”这四个大字。

    陈亦灵似乎并不当回事一般,她侧头一看那个牌子,眉毛一动,背着手,自顾自得走到那几个学生身边看着电台,电台红绿色的闪光照着她的侧脸,发丝在风中起着涟漪。

    白复成一皱眉,大步走到陈亦灵身边,他抬起手一拍她肩膀,一指身后的门口。

    身边那几个学生纷纷憋着笑,一个人没憋住,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白…白老师,您千万别赶她,她是陈先生家的孩子,陈博术的女儿…”

    陈亦灵一皱眉,直起身有些不乐意地看着那个学生,她的手在背后微微一动,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她,陈亦灵一挑眉,抬起两根手指一对自己的眼睛,左右一扫,开口说道。

    陈亦灵那既然都知道了,我下回再来就别撵我了,我代表最敬爱的陈先生…监视你们!

    白复成侧头愣愣地看着陈亦灵远去的背影,沉默许久,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一捋自己的头发,吐出一口气,神情复杂地走回办公室。

    所有学生互相看了看,纷纷窃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