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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见过他真面目,一时之间也只得僵着。 走了几日寻洛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宋桥果然是朝着咸宁去的。咸宁城东边有山名九宫,听闻守音道长一直隐居在那里。 过了十日,已到九宫山脚了,宋桥松了口气。 这一日到了一个瞧上去有些衰败,但是还算干净的小镇。来来往往的外乡人竟还挺多,混迹其中不是太突兀,宋桥一路上尽皆待在野外,已许久未曾住过好地方,便在镇西找了家店落了脚。 寻洛跟在停在了在同一条街尾,也住进了一家小客栈。 午后他出去了一趟,按照他的习惯,将城镇周边的环境踩熟了,将地形都记在了脑子里。 因为不太想见人,擦着黑才回到客栈。 房间照旧是选了摆设十分简单的,不过一张几案两把椅子一张榻。他甫一推门,一下子闻见了略有些清苦的熟悉香味。 进了门果然见几案上放着一大束牡丹,大朵大朵地直直撞进眼睛里。那花一半是姚黄一半是夜光白,已插在了个粗制的白瓷瓶中。 花朵开得烈,配了那不精致的敞口瓶子,像是被人一把塞进去便没动过,瞧上去十分随意,却又带着种不加修饰与思索的美。 他愣了一下,喊了一声,小二登登地上了楼,哈腰道:“客官您有何吩咐?” “这是谁放的?”寻洛下巴朝着几案轻点一下。 那小二磕绊也不打,顺溜地答:“客官您叫我拿茶的时候顺手带上来的,我进来时您不在屋里了。客官不喜欢么?不喜欢小的就给端走。” 是了,寻洛瞧着几案上的壶,想起上午要了茶水,没等来便出门了。 小二等着他表态,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声:“客官您不喜欢牡丹?” 寻洛面色淡然:“都九月底了,哪里来的牡丹?” “这您就不知道了嘿。”小二得意洋洋道,“我们这小镇名叫洛花,客官您可听说了?” 寻洛点点头,小二接着道:“洛花洛花,洛阳之花。我们这镇子啊,自古就产牡丹,且轻易养养便都长得极好。听闻当年有个了不得的大善人,不知何故远离家乡,因见这里的牡丹心生喜爱,定居在了这里。他时常念及他故乡的花,便私下里将这小镇上的各色牡丹称作洛花。后来受他恩惠的人多了,不知该怎样念他的德,便都跟着他把镇子叫作了洛花镇,管小镇边上的河叫了洛花河。” 这小二一说起家乡的典便停不下来,寻洛没打断他,等他说累了歇口气时才又问一句:“这季节怎地还会有牡丹?” 小二神秘一笑:“镇子北面有个花圃,里头住着个怪老头子,极喜欢牡丹。他自己搭了个暖房,种了几十年,才让里头的花能在秋冬盛放。您可要去瞧瞧?明儿个小的给您指路?” 寻洛摇摇头,自言自语似地低声道:“美是美,却不应季了。” 小二又愣住,试探着问:“那……小的给您端出去?” “不了。”寻洛答,“留下吧,很好看。” 那小二喜滋滋一笑,留了句“您有事吩咐”,下了楼。 宋桥在镇子上住了三天,仍旧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寻洛便也耐心地待着。 守音道长与上真派已长久不往来,想来她在江湖中踪迹渐少,说不定是要退隐的。虽说上次也曾出现在武林大会上,但上台去一战,却也实在是个意外。 即使是上真派的掌门,应该也不是说见她便能见的。 况且这宋桥如今的状况,即使是因为被逼急了,可毕竟是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与弱子。 他上山难,到时开口只会更难。 想至此处,寻洛突然顿了一下。宋桥在江湖上是典型的老好人,此回杀了吴天的一干家眷,本已是出乎意料之事,而现在…… 他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对宋桥来说,若是难开口,那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来寻求庇护的? 走时天门根本没有任何指示,天晴的说法只是让寻洛跟着他。寻洛以为自己只要等下手的消息便好,此时想起,心里却生出些寒意来。 他向来不会揣摩人心,执行任务时更是从不多想,通常是有手无心的状态,因为这样会让自己轻松些。 与庄九遥在一起时思绪常常被他带着走,也因为那些人命与他无关,才会留一丝心绪去思考。 此时回到以前的生活里,以杀人为业,他又渐渐再次拿起从前的习惯,轻易不去触碰人的想法。因而这样简单的事实,他一路上竟都未曾反应过来。 若是天门不给命令,那他到底该如何做? 杀了守音还是杀了宋桥? 又过了两日,已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九宫山上有些道教的小门派,与尘世的牵扯都很多,而守音住在那孤绝的云崖峰上,虽说与俗世及其他道流不往来,但也不是完全隔绝。 她自小穷苦,立名前后都过的都是清苦日子,如今住在云崖峰,身边没有下人也没收过徒弟,只有个她曾经的师妹守言跟着她,照顾她生活。 二人都是孤儿,自小一起长大,又一起入了上真派。 守言没什么练武的天分,一辈子皆是资质平平。即使与守音一同半隐在九宫山,众人记住的都是守音,从未有人在意过她。 似乎她只是守音的一个附属品,连名字都不足挂齿。 这一日是守言来采买的日子,从云崖峰的后山下来,最近的一个镇子便是洛花。 临近午时,守言提着柳条筐出了镇子,从西面朝着云崖峰走去,却不料途径半山腰一片树林时,突然从树后闪出来个人来。 她唬了一跳,后退两步,却发现是自己的掌门师弟,惊讶地问:“阿桥,你怎地在这里?” 宋桥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声音嘶哑:“师姐!” 一句师姐出口,听上去痛苦难当。守言见他一来就跪下,又浑身发着抖,是悲愤交加的样子,心里突突一跳,大惊失色地赶忙去拉他:“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好好说!” “师姐啊!”宋桥顺势将头抵在守言腹部。 从前一起在上真派,这一辈弟子里最不苟言笑的是大师姐守音,最温柔不过的一个是守言。宋桥呢,从得好听是可靠,说得坦白一点就是老实巴交,总是受欺负。 他虽时常乐呵呵的,可也总会有委屈的时候,他每次难过了都是守言来看他,他也总喜欢这样靠着她。 此时守言见他如此,不由得心里一紧,正想说什么,又听他嘶声道:“上真派完了!你弟妹和师侄也没了!都被人害死了!” 守言大惊,皱起眉来,毕竟也是习武之人,气质一下子尖锐了些,厉声道:“仔细说来!” 年近半百的人哭得脸皱成一团,便格外惹人心酸。他抬起头来,犹自挂着泪痕:“师姐,我要报仇!你把那东西给我!给我!我要报仇!” 守言听见这话,眉头皱得越发紧,摇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