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不是末路
十一月份的桐城已经大张旗鼓宣告进入深秋，然而街上的都市丽人们依然我行我素的裸露着大腿，大方用精致抵抗严寒。 在这群人中，裹着毛衣和校服外套的徐甄并不显眼。偶尔有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视线敷衍地在她胸前的校徽上擦过去，然后又百无聊赖的收了回去。 徐甄下了公交，站台离学校还有接近一公里，她背着书包慢慢的往前走前，被周围一众勾肩搭背的身影衬托得形单影只。 她最近失眠严重，出门时精神有些恍惚，没来得及吃早餐，此时胃里一阵痉挛。 离学校越来越近，徐甄的胃痛也越来越严重，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学校大门，慢慢停下脚步。 徐甄在艺术班，作为音乐特长生擦边进了这所名牌私立。她家境不错，父母都有各自的公司，不算大富大贵，但的确是衣食无忧。 直到进入一中，徐甄才明白，人确实是分阶级的，与班里那群身世显赫的同学相比，她家的家世属实有些不够看。 校门离教室的直线距离不过两百米，但恐惧让徐甄这短短两百米的路走得呼吸急促，她几乎想掉头回家。 一中原本有两个艺术班，新任校长上任后，为了方便管理，直接把所有艺术班合并为一个班。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烧到了徐甄身上，开启了她往后十年深渊般的噩梦。 灯光最亮的地方，影子也最黑。一中这所百年名校，光鲜的外表底下暗藏污垢。 中学期间，每一个漂亮女生都避不开黄谣。徐甄也不例外。她并不算多顶级的颜值，但胜在性格清冷，自成气质，尤其母亲是设计师出身，对她的艺术素养更加看重，这让徐甄身上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清冷感。 徐甄入学的第一个月，因为几张侧脸照被好事者挂在了表白墙，原本底下的评价更多偏向积极。但不知何时起，评论越来越不堪入目。等到徐甄从看客口中的得知这件事，事态已经不可控。 徐甄最初并不放在心上，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最后越来越过分，她终于忍不住澄清。 可惜无人在乎真相，他们只是借一个莫须有的标签聚众狂欢。徐甄明白后渐渐不再开口。 但她低估了谣言的威力。黄谣带来的蝴蝶效应猛烈而持久，并没有在日复一日中平息。而且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上了程姝。 自从这位天赋傲人，才华出众的艺术班小女神当众表露对她的嫌恶后，她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徐甄向老师求助过，得到了几句把不痛不痒的哄慰后再无下文。徐甄不死心地把举报信投到了校长信箱，但很快便遭到了报复。 那次是徐甄第一次看到周俞礼。 周俞礼生的好看，徐甄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骨相优越。他背对着她站在黄昏里，连天空洒下的光晕都格外偏爱他，给他套上一层温暖的虚假滤镜。 直到她的头发被那双漂亮的手揪着往假山上撞时，滤镜轰然破碎，徐甄赤着上半身地站在假山前，遍体生寒。 那同样是她第一次见到梁泽，梁泽全程围观他们的暴行，脸上始终挂着恹恹的神色，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话剧。 等他们玩腻了，梁泽才把她被剪碎的校服扔到了她面前，一群人嬉笑着走了。 学校求救无果，徐甄向父母求助，却没想到不经意戳破了父母恩爱的假面。徐甄一时成了阻挡他们奔向各自幸福的恶人，更成为两边都棘手的烫山芋。 而这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徐甄站在教室门前，忍耐住刻骨的恐惧，深吸了一口气才沉默地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内的众人被这开门声吸引，齐齐抬头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他们的漠视让徐甄稍微松了口气。 程姝还没到，她时常旷课缺席，是以前徐甄最不屑为伍的一类人。而今天，她无比希望程姝也继续不来，但现实很快就让她失望。 背后那只手搭上她的椅背时，徐甄浑身紧绷，握着笔的手一下僵住。 周俞礼带着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漂亮的贞子小姐也有按时上学呢。” 有人配合地发出哄笑声，更多的是视而不见，只有程姝把书包甩在椅子上，声音娇俏地说，“今天看见她好心情都没了！” 周俞礼和程姝从小青梅竹马，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乐意宠着她，配合地凑近面前因为紧张而一动不动的徐甄：“贞子小姐，不动是因为听不懂人话吗？” 徐甄因极端恐惧而下意识颤抖，周俞礼贴心地把笔从她的手里抽出来，满意欣赏她的恐惧和窘迫。 笔被那只漂亮的手扔在桌上，声音并不大，而徐甄的心却剧烈抖了一下。 徐甄不想旷课，但椅背后那道警告的声音让她心生畏惧。 周俞礼垂头看了她几秒，然后扯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慢慢靠近她，姿态亲昵，话却恶毒而冷漠：“既然贞子小姐今天出门急忘了带耳朵，那就放学后好好治一治耳朵吧。” 徐甄一下红了眼圈，想要道歉，周俞礼却预感般地止住她：“那么勇敢的贞子小姐，放学见。” 周俞礼不在艺术班，上课铃响后便拎着书包离开。离开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悠悠走到徐甄面前，声音暧昧得像在调情：“放学等你，贞子小姐。” 一中明文规定不能带手机，徐甄艰难压抑了一上午，下课铃响起后便跑到问门卫室借了手机，给父母分别打了电话。 徐济明没有接，徐甄不死心又多打了两次，这次接电话的是徐济明的秘书。对方压低声音，很是抱歉：“徐总还在开会，您有什么事可以转达给我。” 徐甄无言地沉默了两秒，然后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犹豫了一会儿拨通母亲的电话。直到门卫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她，她才深吸一口气，按下那串熟悉的数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听筒那边传来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忙音，徐甄麻木地关了免提，听完英文播报后才把电话还给门卫。 门卫看她惨白的脸色，以为是病假，提出要看她的假条。徐甄摇摇头，她没有力气说话，慢慢走回了教室。 下课铃声响了又停，每一声落在徐甄耳里都像凌迟。最后一节课，徐甄终于受不住，拎起书包告假。 临近放学，班主任也有些懈怠，听了两句便给她开了假条。 徐甄握着假条往校门口走，几乎没有一丝犹豫，急促的脚步终于在看到校门外那道斜倚在车旁的身影时停下来。 周俞礼拎着书包慢悠悠走过去，又故作体贴地拿过了她的书包，“这么巧，贞子小姐今天也提前放学。” 徐甄彻底说不出话来，求助般地看向了门卫，门卫看着她手里的假条，又看了看他们身上的校服，什么也没说就放行了。 徐甄木偶般地跟着周俞礼上了车，车窗升起，隔绝了徐甄最后一丝逃离的希望。 徐甄试图让他手下留情，声音发抖，没意识到自己眼圈已经红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这幅模样落在周俞礼眼里很是有趣，他垂头思考了两秒，恶劣地笑了笑，“程姝看你不顺眼，这就是你的错。” 徐甄已经不再期望跟他们探究对错，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拜托，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 周俞礼满意地打量她泛红的眼眶，没有回答，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城郊的一片开发区。 挡板没有升起，司机回头确认了一遍地点，周俞礼百无聊赖地点点头。 司机余光看见徐甄，刚刚他们的对话自然也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份工作薪水不错，他的儿子还在读大学，正是花钱的时候，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车往目的地开，徐甄慢慢从绝望变成麻木，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周俞礼开口让司机把挡板升上去。司机不敢说什么，一切照做。 挡板升起，后排变成了隐私空间，而周俞礼毫无尊重他人隐私的意思，打开了徐甄的书包。 徐甄懒得阻止，反正也是徒劳。 周俞礼翻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直接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封粉色的信封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周俞礼捏起那封薄薄的信，在徐甄紧张的注视下慢慢打开，“情书，贞子小姐很受欢迎呢。” 徐甄下意识想抢过来，周俞礼一下冷了脸色，一只手压制住她，把她牢牢按在椅背后，另一只手按下车窗，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把信封往窗外扔。 徐甄竟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周俞礼的手往上移，握住了她细嫩的脖子，稍一使劲，徐甄便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周俞礼面上带笑，声音却很冷：“果真是个爱勾引人的婊子。” 徐甄被这话刺得想要反驳，联想到惹怒他们的后果，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周俞礼手上用力，把她从椅背上扯起来，凑近她，逼她不得不睁眼看他，“明明是个婊子，却总爱装这幅冰清玉洁的样子，看的真是，让人碍眼。” 徐甄又闭眼，不反驳也不求饶，只期待他赶紧发完疯放她回家。 这幅模样不知道又如何惹怒了周俞礼，周俞礼加大手上的力度，逼得她不得不又张开眼。 那双泛红的眼睛里又倒映着他的模样，这让周俞礼稍稍平息了蠢蠢欲动的暴戾。 他实在欣赏她这幅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不止现在，也在每一个不可言说的旖旎的梦里。 周俞礼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贴近她的耳侧，灼热的气息喷在他梦里垂涎不已的那颗红痣上。 “那么婊子小姐，一会儿就送你到你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