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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害怕。即便后来长成了这般人高马大的模样,拥有了那般残忍毒辣的手段,可是在偶然的愣怔与惊醒中,他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男孩。 他在七岁那年一步迈进成人世界,从此瞬间衰老,再不长大。 陆雪征把手指上的一点残余药膏蹭到了金小丰的后脖颈上。仔细拧紧药膏管子,他出言问道:“身上还有没有伤?” 金小丰直起腰,仰脸望着他摇了摇头。 陆雪征在他那脸上摸了一把:“上床去趴着睡,别把药膏蹭到枕头上。” 金小丰开口问道:“干爹不睡吗?” 陆雪征低头抄起那本,寻找着翻到方才一页:“睡不着。” 金小丰起身坐到了他的身边,低下头小声说道:“今天……干爹救了我一命。” 陆雪征盯着书页一笑,沉默半晌后忽然扭过头来,轻声问道:“易横涛真是被流弹打死的?” 金小丰迎着陆雪征的目光。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神情呆滞的缓缓答道:“干爹,我杀了他。” 然后不知为何,他的眼眶忽然一热,视野也变的晶莹模糊起来:“我可以冒险救他,可我不愿为他而死……”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几乎带了哭腔:“凭什么……我凭什么要为他去死……我死也要死的心甘情愿,他不配!” 神情痛苦的垂下头去,他语无伦次的继续说道:“我以为我要死了,所以一枪毙了他……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不想死,可是跑不出去,火那么大……” 一滴眼泪向下落到他的大腿上,他终于是哽咽出声:“我以为我真的是要死了……” 这时,陆雪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面孔强行扳了过来。 “不要说了!”陆雪征一脸严肃,眼神锐利的像刀尖,一直扎到他的心里去:“你把这话从此忘掉,忘不掉,就烂到肚子里去,不许说了!” 金小丰凝视着陆雪征,果然立刻闭上了嘴。 陆雪征用手指蹭去他眼角的一点泪光,然后顺势一拍他的手臂:“滚到里面睡觉去吧!看你这连哭带嚎的熊样!” 金小丰抬起双腿挪上床去。头皮是热的,药膏是凉的,他在短暂的麻痹与舒适中俯趴下去,侧过脸去望了陆雪征的背影。 陆雪征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我管不住你了!” 金小丰无言以对,在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自作主张的后怕中保持了沉默。良久之后,他长长的伸出一条手臂,抓住了陆雪征身上那条大裤衩的裤腰。 裤腰上缝了松紧带,富有弹性。他把裤腰抻出老长,随即忽然松手,让那裤腰“啪”的一声打回了陆雪征的皮rou上。陆雪征背过一只手要去撵开他那不老实的爪子,却是立刻被他一把攥了住。 攥住之后,就不松开了。 124云里雾里 ... 易崇德是在翌日下午抵达天津的。陆雪征并没有提前向他告知自己的住处地址,然而他自有一套人脉,能够准确无误的直扑而来。 在他进门之时,陆雪征正坐在客厅内的一把木椅子上,深深低下头,让一名上门服务的小理发匠用毛刷子为他扫净后脖颈上的头发茬子。 在昨夜的恶战中,他在逃离火屋之时,被火苗烧焦了前额的几缕头发。他本来就是个短发,这回剪去焦掉的发梢,越发快要秃成喇嘛,仅比金小丰稍胜一筹。耳中听闻仆人禀告易崇德来了,他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单是抬手摩了摩脑袋,知道自己此刻风采尽失,变成乡下来的秃小子了。 眼看易崇德快步走进门了,陆雪征一手拿着湿毛巾满脖子的擦了一通,一手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脸上并没有笑模样,开口直接唤道:“易先生。” 易崇德在他面前刹住了脚步,就见他光脚打赤膊,只在□穿了一条宽松的棉布大裤衩;周身伤口长短纵横,浅一些的已然结痂;深一些的依然鲜红,看起来着实是惊心可怖。于是在开口之前,他不由得先怔了一下:“陆先生,你这……” 陆雪征神情肃杀的低声说道:“易先生,昨夜我带人去救令郎,没料到杜文桢会布下埋伏,令郎死了,至于我——你也看到了。” 正在这时,金小丰在门口晃了一下,陆雪征板着脸向外一指:“他带了十几个人进去打前锋,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其余的人全被杜家放火烧死了。” 易崇德回头向门口望去,一眼看清金小丰,就见他满头水泡连绵、红白分明,泛起一层油光,正是烧伤的惨状。 再次面向了陆雪征,他就像失了神智一般的,恍恍惚惚轻声问道:“横涛……死了?” 陆雪征满面冰霜:“死了。被杜家手下一枪打死了,我连尸体都没能抢出来!” 易崇德呆站在原地,仿佛是完全不能理解陆雪征的语言了。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他的眼神茫然而又呆滞:“我那孩子……死了?” 易崇德慢慢坐在了沙发上,眼看着金小丰走进来,搬开了那一把椅子。 陆雪征在一旁陪坐,一言不发,并不是个和善的态度。仆人进门送上热茶,两人一起成了木雕泥塑,任那热茶变凉,仍是不言不语。 不知是过了多久,易崇德忽然抬手捂住脸,长长吸进一口气,随即颤抖着呼了出来。 他并没有悲伤欲绝痛哭流涕。放下手从裤兜里摸出手帕,他只在眼角处略拭了一下。再次转向陆雪征,他开口问道:“陆先生,横涛只不过是治死了他的一位手下,何至于让他如此不依不饶?横涛对他可是还有其它冒犯之处么?” 陆雪征当即摇了头,面向前方答道:“我不知道。” 易崇德犹豫片刻,又出言问道:“陆先生是得到了杜文桢那边的消息,所以才决定昨夜动手去救横涛吗?” 陆雪征这回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易先生,你把令郎托付给我,我总要为他负起责任。如果绑架当天能有机会进行营救,那我当天就去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昨天夜里,是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时机。” 易崇德苍白了一张面孔,盯着陆雪征说道:“陆先生为何不等我到天津后再动手?” 陆雪征横了他一眼,眉宇间隐隐显出了怒气勃发的模样:“易先生这话问得好!横竖被绑的又不是我儿子,我何必急着卖命去救?” 易崇德有些怨恨陆雪征,又不能怨恨陆雪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