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尾巴(H)
第二天,它又一次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坐着,狐狸便悄悄离她远一点也坐着,女孩旁边讲话的人走后,她开始小声的哭,狐狸走过去安慰她,被她当成抹布擦了眼泪和鼻涕,甚至有口水。 于是狐狸又跑了。 但女孩哭的样子让它放心不下,于是它幻化成人形回去,见来的是人,女孩的眼神有些失望,眼泪也收敛了。 他们并排坐着,谁都没先说话。 到客栈了。白栀抱着他往他自己的房间内走,他虚弱的抬起脸,“知知,今晚我想去你那里住。” “不行。” “一夜都不行吗?” “……”她的房中还有谢辞尘,白栀语气坚定:“一夜都不行。” 推开他的房门,将暖炉点起来,关了窗,白栀把它放在床上。 它不肯下去,“我的故事还没讲完……你别走。” “六师兄,很晚了,明日再讲。” 它太过虚弱,以至于她的手轻轻一拨,言澈便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床边离开。 “别走!” 他慌忙起身,追下床。 因没有力气,跌倒在地上,发出极重的碰撞声。 痛。 但他丝毫都感受不到似的,又努力想要爬起来,去追她。 白栀连忙把它重新抱起来,它紧紧扒在她身上,“别走!” 它在发抖。 “不走。”白栀安抚的摸着它的后背,“摔疼了吧。” 它抬头看着她,眼里透着碎光,“疼,肯定摔淤青了,知知帮我揉一揉。” 白栀抱着它坐在床边,偏头去看,手在皮毛上来回拨了拨:“看不见,摔到哪里了?” 言澈变回人形。 怀里骤然加重,白栀一只手后撑,另一只手抱住他稳着。 看见他的脸,那种快要消散的虚弱感更强了。 那张平素里看起来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脸,此刻像一块脆弱的冰,轻轻一碰就会碎。 哪怕不用力,也在随着时间一点点的化掉。 他将白栀的手引到自己的手臂上,“这里。” 然后解开自己的衣衫,腰上,胸口处,都是伤口。 但他只指着自己的刚摔到蹭破皮的地方:“还有这儿。腿上也有,好疼。” 分明该疼的是你还在流血的伤口吧? 白栀无奈的看着他:“你先下去,在床上躺好。” 他有些意外,眼神动了一下,“要我自己脱衣服吗?” “脱了吧。” “好。但我没有力气,知知。” “嗯?” “今夜得辛苦知知来动。” “……” 白栀无奈的将自己的空间袋中的药取出来,还好她自己留了一瓶治外伤的药。 将药在掌心内搓热了,先依着言澈的话去帮他揉了揉淤青,然后开始为他在伤处上药。 言澈的声音听起来好弱:“好敷衍啊,还疼呢,知知……” “疼就讲故事。” “知知亲一亲,就不疼了。” “我的嘴是灵丹妙药?” “比灵药更灵。” 白栀的指腹擦过他的伤口,他痛得一声低哼。 这些伤痕在他的身体上狰狞的裂开,露出里面的皮rou。 因为那颗丹丸,已经有要愈合的趋势了,在极品灵药的催化下,裂口慢慢闭合在一起。 白栀听着他忍耐的喘息声,俯身在伤痕边吻了一下。 他的手缓慢的往她这边来。 白栀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他便将手往她的掌心里面钻,要她牵着他。 伤口被强制愈合的感觉不好受。 他身上的伤口不少。 这种情况下,真是生不起他的气来。 白栀心软道:“还想继续讲小狐狸的故事吗?” “知知还想听吗?” “嗯。” 他的手指虚虚的勾着她:“好。” 白栀牵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帮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 故事的走向不在她的预料内,但也没有多新奇。 一只初次步入人类世界的狐狸与一个女孩子相逢又相伴的故事,短暂的一整个秋天,他们时常会见面。 分离是突然的,她甚至没有同他道别,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分明以前也是自己生活,但它突然开始觉得寂寞。 因为女孩的缘故,它恢复的不错,在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它回到了幽谷里。 尾巴的骨头被重新接起,免不了的训斥。 再相逢已是多年后。 她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不记得他人形时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狐狸时的样子。 他只觉得又一次被抛弃了,人的无情,让他再次难受的开始干呕。 很奇妙,那少女分明不记得他是谁了,但还是救他。 救了人形时的他,他匆匆离开。 但陷入昏迷,再醒来时,是小狐狸的样子,睡在她的身边,被她抱着。 他后来才明白,原来女孩会忘记,是因为太小了。 人的年龄,和九尾狐是不同的,他们看起来人形的样子差不多,但其实她还太小太小,年幼时的事情,记不住太多。 他陪了她三年,在一场谋杀里,她抱着他死去。 狐狸亲手断了一条尾巴,将她被刺穿的心脏填补好,希望她能复活。 但再相逢时,她已经又一次的忘记狐狸了。 她已经十七岁了,也还是忘了他。 是因为在人的年纪里,十七岁也还是很小吗,所以才会记不住他。 狐狸远远地跟在她的身边,发现一切竟与曾经完全不同,她的魂魄是一样的,身体里有狐狸的气息,但那张脸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