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呦，男二啊男二啊男二啊
段清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躺在一艘无桅船上，目之及的白色浓纱渐渐散去，海浪轻柔地翻涌着，木舟顺着汪洋的流向飘过这世上的许多地方。 比塞尔大草原蔓草横生，野马上的孩子骂骂咧咧cao一口稀奇古怪的语言，同行的人上前打招呼，会遭到他们的石头和口水攻击；纳维也的平原一望无际，儿童上课没有桌椅，他们抱着膝盖席地而坐，屁股和脚底板如出一辙的脏兮兮；艾坦尼斯山峰陡峭，福利院的伙食只有黑面包，接待的老师伸出骷髅一般的手，宽大领子下的胸骨穷穷凸显…… 银光耀眼，置身于这茸茸白雪中却丝毫不觉寒冷。段清从船上撑起身子，环顾四周后往水里望去，女人朦胧的面容随着水波荡漾，陌生又熟悉。 她摸摸脑袋，是了。 踏上陌生土地的第一天，她已剃掉蓄留多年的长发。 “你是写书的吗？” 这个男人在第一天认识这伙人的时候，就告诉了他们自己的理想愿景。那天他劲瘦的胳膊撑着讲台，锐利的鹰眸却明亮而温暖。 “我会终身从事儿童救助事业，直到我死去的那天。” 两人在纳维也和其他几名志愿者一起共事了一段不短的时日，但是大家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了解。义工事很多，教书种地做草鞋，基本什么都要干，梁冬阳对段清的了解也只停留在这是一位与自己同个国家的女性。 一天夜里他想出来抽支烟，意外看到坐在路灯下写字的段清。 她旁边放着很多手稿，用石头压着，寸头短发看起来刺挠挠的。她写字很快，像她做草鞋时一样麻利，水笔如用毛笔般肆意潇洒，梁冬阳看了一会，默默走到她身边。 直到他脑袋都要凑到手稿上并且问出声，段清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她一吓，磕磕绊绊道： “梁、梁老师？” “你是作家吗？”他又问了一遍。 “不是。” 梁冬阳没再看她的稿子，他直起身靠在她对面的墙上：“你做义工是为了取材吗？” “一部分是。” 段清重新低下头笔耕不辍，没打算再做过多的解释。 梁冬阳冷哼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男人面容硬朗，火光亮起，下颌线显得分外清晰。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女人，吞吐的烟圈绕着路灯昏黄的光柱而上，段清在这朗夜再没抬头。一直到第四根烟，天都有些亮了，她默默收拾地上的稿子，视若无睹地向睡觉的后房走去。 “嘁。” 梁冬阳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插着裤兜和她反方向走了。 纳维也的土地见证了两人的缄默，梁冬阳偶尔会在夜晚那条熟悉的路边看到段清，往往是见到地平线上露出她一个脑袋就往旁边走了。 后来，结束这里的义工生活，段清意外地在前往艾坦尼斯的火车硬座上看到了梁冬阳。 男人嘴里叼着牙刷，手上托着插了叉子的泡面，踢着豁口草鞋，麦色的脚掌瘦而长。 段清抱着书包，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神很明显。 ——“你怎么在这？” 梁冬阳无视了她的目光，放下泡面继续刷着牙走了。他的泡面边缘蒸腾着热气，段清睨了一眼，偏头看向窗外。 48小时的硬座，两人像个特种兵。段清偶尔写作偶尔看书，坐到后来站一会蹲一会。梁冬阳就坐在她对面，吃完泡面后懒懒岔着腿和车上的人聊天，他的发音很标准，在纳维也做自我介绍时段清就知道他会六国语言，几个男人语速很快，她只听得懂很少一点。 一个头上圈着蓝布的男人指指段清，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梁冬阳连忙摆手，一副认识自己是奇耻大辱的样子。 段清瞥了蓝布男人一眼，他不仅没躲，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皱了皱眉，从包里抽了件外套罩在头上靠着玻璃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一颠簸咯噔一声，她脑袋砸在玻璃上，活活惊醒了，扯下外套的时候，梁冬阳正撑着脸看着窗外夜色，段清平复呼吸的时候，梁冬阳偏头扫她：“醒了？” 他的鼻梁很挺，眼睛很亮，薄薄的嘴唇颜色很深，段清看着他嘴巴动了动，说的不知道是哪国语言。 “你说什么？” 梁冬阳闭了嘴，从身侧掏出一个面包摆在桌上，“吃点。” 总之肯定不是这句话，但段清没深究，也没拒绝，她撕开包装，一口一口吃起来。 “你不怕我下毒吗？”梁冬阳后仰着头，掏了掏耳朵，“你一女孩子出门在外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你要毒死我吗？”段清毫不在意地吞下最后一口面包，“这点毒可不够，再来点。”她向梁冬阳理直气壮地伸出手，还招了两下。 梁冬阳盯了她一会，慢慢又往她手上放了两个：“……多了没有。” 段清毫不客气地吃，吃完舔舔嘴唇，蒙上头又开始睡觉，从始自终再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连句谢谢也没有，梁冬阳脸在暗处看完全程，低声道： “……没礼貌的家伙。” 段清醒来的时候天大亮，她站起身揉揉酸痛的屁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拿着牙杯牙刷走向洗漱池的时候，梁冬阳正看着手机往回走。 段清侧过身子让他先走，梁冬阳晃晃悠悠地，走得像老牛拉车一样慢。她耐着性子，终于等男人的身体和桌面有了一丝空隙，她使劲挤进去。 好不容易洗漱完，段清脸湿漉漉的，忘了拿毛巾，她两手在身上擦一把，往座位走去。 梁冬阳还站在那里看手机。 “让我一下。” 水流到眼睛里，段清闭了闭眼。 梁冬阳没反应，段清又说了一遍： “梁老师，请让我一下。” 梁冬阳这才抬起头，这么多天户外工作，女人却一点没晒黑，她素面朝天，水珠顺着浅色唇峰滑下，顺着光洁的脖子流进衣领里。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水痕弱化了她眼里的冷漠厌世，阳光一照，竟显得有些温顺。梁冬阳盯着看了一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段清见他还不让，咬牙捏了捏拳头，她两步走过去，撩起梁冬阳的T恤就开始往脸上糊，梁冬阳一惊：“喂！”女人已经擦完了，她一把推开怔愣的梁冬阳就走。 “嘶——”梁冬阳皱眉掂起自己沾水的T恤，看着段清消失的背影，烦躁地撸了一把脑袋。 梁冬阳往位置上走去的时候，段清正坐在座位上敲小腿，她的长裤空荡荡的，可见里面的腿有多细。 她好像越来越瘦了。 梁冬阳努力回忆了一下第一天见到段清的样子，她长得很漂亮，寸头也盖不住的美，讲课时蹩脚的英语调子很温柔，除了写作和面对小朋友的时候，其他时间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她很少和同伴说话，梁冬阳碰见她的时候，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吃难吃的饭菜，一个人编草鞋，一个人备课，就连她坐上前往艾坦尼斯的火车时，也是一个人。 艾坦尼斯是一个连义工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实在是太太太苦了。在所有结束纳维也教期的老师遭遇新一轮分配而面露难色的时候，只有段清举起了手。她的目光很平静，人群中心的梁冬阳还没往她那瞥，她手就放下了。 梁冬阳看着她宽松短袖肩膀处明显凸起来的骨头，微微凝起眉。女人敲完腿后就开始看书，完全没有要进食的样子。 这样下去人还没到艾坦尼斯就饿死了吧？梁冬阳想起她昨天吃面包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进食障碍，所以，她只是纯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喂。” 段清装没听见，手指又翻了一页书。 梁冬阳心烦地盯着她，见她还是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从包里掏出一桶泡面：“要不要吃？” 段清抬了眼，盯了泡面几秒，又看回书。 “白给我吃？” 这他妈到底什么态度？梁冬阳很不爽：“不白给，你要给钱。” 段清抱着书侧身蜷缩在绿皮硬座里，梁冬阳这个角度看不见她脸。女人半天没说话，他一把把泡面塞回书包。 爱吃不吃，饿死就饿死，他妈关我什么事？梁冬阳包链一拉起身就走，段清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钱。” “补贴呢？”虽然不多，但总该有吧？ “要买纸和书……” “你难道一点积蓄也没有？” “没带。” 梁冬阳：“……” 什么情况？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梁冬阳看着她好像只装了纸的书包，无语至极。 “那还吃什么泡面？你不是摆明了要饿死自己？” “……” “我以为路上会管饭的……” 梁冬阳看她这逼样，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宁可买书也不买饭吗？这么有骨气，大作家就别为这五斗米折腰了呗！” 说话真他妈难听，段清也火了，她啪地把书拍在桌上跳起来：“不给就不给！谁硬要吃你的！？” 现在不比以前，人生地不熟还没钱，段清见他脸色不好，真怕他直接揍自己，男人人高马大，这一看就打不过。她见好就收，硬气说完就像个仓鼠一样抱着书包缩在座位里。 梁冬阳额上的青筋一条条显露出来，胸腔烧着一股火，里面好像有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他半点不想多呆，连包都拎着走了。 段清从书里探出一双眼转了转，见看不到人了呼出一口气，她抿开水瓶喝了几口，心情渐渐恢复平静。 她掏出一张纸，把笔盖摁上笔末写起来。写了没一会，眼前好像坐下了一个男人。 段清心里一咯噔，梁冬阳？ 她抬起眼，发现不是。 是之前盯着她的蓝布男人。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段清不动声色地把纸笔放回书包，捏紧了裤兜里的刀。蓝布男人哇啦哇啦说了什么，段清一个字也没听懂，她撑起右手挡着脸，四面一扫，拔腿就往女人多的地方跑。 “碰！”脑袋撞上一个人，段清抬眼，一个头上戴绿布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堵在她身前。 段清心狂跳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慢慢靠拢，把她堵在狭塞的过道里。 “What do you want?（你们想干嘛？）”他们长得就不像能听懂中文的样子。 绿头巾的男人吸了一口口水，说了什么嘿嘿笑起来，他伸手往段清脸上摸去，段清眼一凛，掏出刀毫不犹豫地往他手上插。 “啊！！”男人完全没想到她有胆反抗，他捂着手，克制不住的凄厉叫声响起，段清一边高喊着help一边从缝隙里往外冲。 就快要出去了，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死死搂进怀里。 她发疯似地挣扎起来，踹着车窗，努力往男人身上捅，蓝头巾的男人狠狠掐了她一把，她眼一瞪，泪水突地涌出来，有乘客闻声走过来问了什么，蓝头巾的男人转身死死钳制住她，绿头巾的男人挡在他俩身前，背着手向行人解释什么。 “嘶！”这女的还咬人！蓝头巾的手血淋淋的，他腾出手给了她两拳，段清两眼发黑，但仍不忘往他身上又捅又划，男人咳出一口血松了力道，段清紧紧握着小刀边刺边叫，几个行人一惊，一把推开绿头巾。段清满嘴腥咸，她硬撑着站起来，晃着身子倒在冲在最前面的女人怀里。 梁冬阳眉头紧锁地端着泡面，在热水区踱来踱去。 一边的恶魔是：“凭什么要给她泡？这种女的就该饿死！”一边的天使是：“你一老爷们跟个娘们计较什么呀？”就在他终于做好思想斗争准备撕开泡面的时候，外面人东奔西走，环境音突然变得十分嘈杂。 梁冬阳头一探，往外走了几步，只见一堆人围在一个地方。他心当即一沉，那不是自己的座位附近吗？ 他冲过去拨开人群就往里挤：“Peguei！Peguei！（借过！借过！）”，两条腿还在人群外边，一眼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怀里的段清，梁冬阳想也不想一把拽住了她的手：“Para onde a estás a levar?！（你要带她去哪？！）” 又是个男的，那围着白头巾的女人毫不客气地拍开梁冬阳的手，手中力道紧了紧，凛着一双眼警惕道：“Vai descansar na minha casa，Est?o lá dois homens a tentar violar esta miúda.（去我那休息，那边有两个人想强jian这个小姑娘。）”说着就要往自己的车厢走。 What？！ “我是她的朋友！”梁冬阳慌得连中文都冒出来了，“N?o vás N?o vás！E aqueles dois? Como ela está！？”（别走别走！那两个人呢？她怎么样了！？） “No se ve a nadie.（看不见人了。）”一小姑娘叫道，踮起脚往右边抬眉望去，“?Como un turbante azul con una cicatriz en la cara?（好像围着蓝头巾，脸上有道疤？）” “又是他？！”梁冬阳怒发冲冠叫道。 后面一位围观的兄弟叫起来：“Acabei de ver que eles foram levados.（我刚看到他们被带走了。）” 女人看他怒眉倒竖的样子不似作假，上下打量了他一下：“Conheces－a?（你认识她？）” “Sim. Sou amiga dela. Estamos juntos.（对对对，我是她朋友，我们是一起的！）”梁冬阳终于把脚拔出来了，他刚要看看段清伤势，昏迷的女人迷离着眼悠悠醒了。 白头巾大喜过望，她把她轻轻放下来，段清脚刚一着地就是一阵眩晕：“呕！——” “垃圾桶！垃圾桶！”梁冬阳对人群高喊着，转着身体四处找，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是中文。 白头巾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关切地问道：“Estás bem? Estás bem? Queres ir descansar à minha casa?” 段清用袖口擦了擦脸接过水喝了，梁冬阳好像也在等她答话，段清揉了揉眼看他，吃力地问：“她说什么？” “哦哦，她问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她那里休息。” “Muchas gracias de verdad（真的很感谢您）。”她深鞠一躬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白头巾还是放心不下，紧张兮兮地看着段清：“No tengo medicamentos. ?Tienes medicamentos para limpiar?” “她问你有没有带药。”梁冬阳看着她侧脸和嘴角的淤青，还有一T恤的血，心惊rou跳。他走上前：“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你和她说我有药，你再谢谢她。”段清说话嘶哈斯哈的，“不是我的血，没事。” 梁冬阳：“Obrigado por salvá－la. Por favor， eu vou cuidar dela. Eu e ela temos remédios.（谢谢你救她，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和她都有药。）” 人群一直围着不散，段清撑着身子别开脸，躲过他们探究打量的目光，梁冬阳往她身边站了站挡住人群的视线，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女人担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段清深呼吸几口，往自己座位上一瘸一拐地走去。 “身上呢？哪里痛？”没想到才走开几分钟就出事了，梁冬阳心里很不好受，段清脾气又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话，他从包里掏出药品，尽量将声音放轻，“我学过点医疗，可以帮你处理伤口。” “背疼，腰疼。”段清诚实道，她低头从包里摸出皱巴巴的十块钱，“泡面，还卖吗？” 梁冬阳看着那十块钱，紧紧闭了闭眼。 “我去给你泡。”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走得动吗？”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段清抬起眼，青青紫紫的脸，目光像看智障。梁冬阳恨恨咬了咬牙，飞快地走了。 他回来的时候，段清正撩开裤腿看腿上的伤，梁冬阳很明显地看到她胫骨处的大片淤痕，察觉到有人靠近，段清放下裤腿，往他站的位置一瞥。 “谢谢。” 段清目光就没离开过泡面，梁冬阳把叉子别着盖子的泡面往桌上一放，段清就想拿叉子。 “哎，等下，才刚倒水。”梁冬阳抬手一挡，像围城一样把泡面圈在里面。 段清眼巴巴地看着，小声道：“没熟也没关系。”她抬眼看着梁冬阳，咽了一口唾沫。 梁冬阳盯着她看了几秒，从包里掏出几包苏打饼干。 “你先吃这个。” “谢谢你。”段清像小孩一样笑起来。 这个女人第一次服软，竟然是因为几包苏打饼干。看着段清乖顺吃饼干的样子，他咂咂嘴，莫名有点牙酸。 饼干吃完了，段清喝了好些水，胃里总算有点有东西的实感，她瞟了梁冬阳一眼，男人拿着叉子打开泡面一搅，推到她面前。 “可以吃了。” 梁冬阳不再看她，他一会翻着背包清点物品，一会玩手机，一会看窗外，终于等到段清连汤都喝完了，他抓起桌上的垃圾走去丢掉。 段清背着包往卫生间走的时候，正好碰上回来的梁冬阳。 “去哪？”他低头看着女人。 “擦药。” “不是后背痛吗？你擦的到？” 段清眯起眼上下刮了他几眼，梁冬阳很清楚这个眼神。 “你放心，我对你完全没想法。”他直接道。 见她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梁冬阳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起来：“怎么着？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啊？我对你这种……完全不感兴趣。”他指了指脸，又上下一划拉身体。 “我长得不好看？”段清也很直接。 “就那样，不是我的菜。我只喜欢温柔软妹。” 腰背痛得厉害，她现在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听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段清皱皱眉，左右一观察。 “那你怎么帮我？” “我们座位后不是有个隔间吗？”梁冬阳其实不是很想提，毕竟段清就是在那里差点被……他搓了搓指尖，移开眼。 “行，你就擦后背就行。”段清说完就往回走。梁冬阳看她答应了，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又有些烦。 “喂，你不要太相信陌生人啊。”梁冬阳两手抱着后脑跟在她身后走，“万一我也是那种人呢？你根本跑不掉的。” 段清停下来，梁冬阳差点撞上她。 “干嘛突然停下来……” 段清转身，在梁冬阳怔愣的目光下一把拽下他的衣领，那双桃花眼在他面前陡然放大。 她眼睛弯弯的，在他唇边吐气如兰。 “那就来啊？”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梁冬阳拧紧了眉：“你说什么……” “我说。”段清松了领子，梁冬阳却保持原来的姿势紧盯着她，“不是想上我？” “来啊。” 女人冷冷地盯着他，两人气氛又变得非常紧张。 “神经病。” 梁冬阳半天不说话，段清唾一声，一把推开他又往厕所走去。梁冬阳站在原地，手掌慢慢捂住了脸。 他妈的…… 段清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梁冬阳正撑着脑袋坐在窗边，段清掏出那件熟悉的外套，蒙头呼呼大睡。 一直到下车，两人也再没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