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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九点就要出发去机场。”廉君摇头。 时进愣住,抬手拍了拍额头,说道:“我居然忘了年前的B市交通有多可怕……没什么,那我们……” “但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发的话,我或许可以让你半路拐去什么地方,短暂的停一会。”廉君补充,滑动轮椅出来,握住他的手,问道,“要现在出发吗?卦二他们已经把行李全部搬到车上去了,车队也整合好了。” 时进傻傻看着他,然后用力反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出发吧,我想拐一趟大学城……可以吗?” “当然可以。”廉君回答,拿起他的手亲了亲。 …… 汽车在街道上疾驰,车外是渐渐熟悉的大学城景色,时进把手伸进口袋,握了握里面的钥匙——那是黎九峥公寓的钥匙,他现在就在去那里的路上。 而为什么要去那里……他拿出手机,按开短信页面,跳过容洲中和向傲庭的短信,看向了黎九峥今早最后发来的信息:谢谢,我明白了,请继续恨我,我会继续疼爱你,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会珍惜你,年后见【爱心】。 依然是乱七八糟的青春期忧郁少男疼痛系短信画风,但里面部分熟悉到仿佛刻在灵魂里的话,却实在让他无法做到像以往那样无视。 礼物这种词,真是…… “你五哥应该已经回蓉城了吧。”坐在副驾驶座的卦二突然开口,看着外面已经变得十分冷清的大学城,夸张地搓了搓胳膊,“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夜晚看着怪可怕的。” “没有回蓉城。”时进回过神,看向了黎九峥住所的方向,“那个埋葬着他母亲和外祖父母的地方,在过年这种日子,他是不会回去的。”去年的这个时候,黎九峥也是呆在了B市的,还在接到他的求救电话后,立刻赶过去救了他。 是的,救,无论后面黎九峥做了什么,在当时的情况来看,黎九峥是救了他的。还有上辈子,黎九峥其实也是救了原主的,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摧残不谈,起码在身体上,黎九峥尽到了做医生的责任,不仅把原主从那场严重车祸里抢救了回来,还把原主带到自己的医院里亲自看护。 而那些精神摧残……时进想起黎九峥去年在他母亲墓前说的那些话,抿紧了唇。 他突然间有些理解了黎九峥的部分想法和行动含义,那个人真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纯粹的善也纯粹的恶,还根本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也许……只是也许,也许黎九峥上辈子站在原主床边说的那些可怕话语,和拿着刀说要帮原主解脱的行为,出发点其实没那么恶意,甚至也许是带着善意的。他病了,就像时纬崇一样,不动声色地被父母施加过来的压力和情绪压垮了。 医者不自医,可能根本没有什么真假面具,黎九峥表现出的所有分裂情绪,都只是一个病人表现出的病症而已。 痛苦的时候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回过神的时候,又想尽力抓住还没溜走的温暖……一样的,都是一样的。而且同样的家庭环境,原主还有前十几年的虚假幸福和父爱护航,而黎九峥什么都没有,母亲也好,父亲也好,兄长也好,所有人给他的,都只有残忍的现实和大堆无法消化的负面情绪。 什么少年天才,那些被努力戴到头上的光环,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孩子,唯一能想出来的自救办法而已。小孩子的想法有时候真的很简单,他们总以为自己多懂一点了,成长得快一点了,目前的困境就能变得简单起来,所有人的问题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可你死了,我怎么办。】 脑中突然闪过黎九峥曾经说过的话,时进发散的思维陡然收拢,用力握紧口袋里的钥匙,大脑从来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醒。 上辈子的黎九峥早就疯了,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和几位兄长只有利用的关系,唯一因为母亲的洗脑而觉得比较特殊的弟弟,也即将要被死神夺走。所有给他痛苦给他希望的相关人都死了,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一个疯了病了,一个人活在世上,从来没有真正长大的人,会怎么办? 这是第一次,时进想到了一件事——原主就那么死去后,那个无数次对原主流露杀意,却始终没有真的动手,行动上还在努力想把原主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黎九峥,最后怎么样了? 汽车停下,时进回神,发现黎九峥住的小区已经到了。他望向黎九峥所住的楼层,心中冒出一股冲动。 ——上辈子的黎九峥已经看不到希望了,那这辈子,哪怕只是为了那些名为救的行动也好,再试试吧。 他头一次理智地扛下了胸腔中满溢着的所有情绪,用活了二十多年的时进的思想,去分析消化掉了那些十八岁濒死的时进能理解和不能理解的一切。 别让感情cao控了理智,你可以的。 他伸手拉开车门,下车朝着黎九峥所住的大楼走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干脆小跑起来,闷头按开电梯冲了进去。 “君少,真的没关系吗?”卦二看着时进的背影,皱眉询问。 廉君靠在椅背上,摸了摸时进刚刚坐着的地方,回道:“没关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电梯开启,时进大步走到3602的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开暖气,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他却径直迈步进去,来到沙发边,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身影,开口说道:“我最多只能在这停留十分钟,不然会错过离开这里的飞机。” 沙发上的人没有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说句实话,我很怕你,你想杀我这件事,我一直放不下,也释怀不了。”时进顿了顿,声音缓了一点,“但你说得对,几个兄弟里面,你和我是最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沙发上的人影似乎蜷缩得更紧了。 “我要去廉君的岛上过冬了,顺便在那边跨年。”时进说着侧过身,放在口袋中的手指紧紧捏着,用力到发白,“如果你想一起的话,就快点收拾好自己下来,我只在楼下等五分钟……五哥,我不想继续恨你,那太累了,我也想解脱。” 他说完就转了身,没有去看沙发上的人是醒是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毫无人气的公寓。 机会已经给了,这是他克服记忆带来的排斥和恐惧,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再次伸出的手,对方要不要抓住,他已经没心力去管了。 …… 五分钟后,时进看着始终没人出来的大楼门口,收回视线说道:“出发吧,别错过了飞机。” 卦一立刻发动了汽车,卦二却突然咦了一声,说道:“等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