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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的听天由命之心,这一刻间却是心情坍塌,全然崩溃,满腹心事都沿着大河而去 了。 庄简憋了半天,憋了数曰,这一年来的担惊受怕,委屈心碎的满心痛楚终于一泄而出。他垂头眼泪一颗颗地掉在地上,沾满了双手 前襟。 他张开了口,真是一字血一字泪:“不必再帮我了,罗敖生。你再多做也于事无补徒增伤神。我的心结乃是个死结,这世上无人能 帮我也无人能助我!我也不需要你法外施恩,只求你秉公处置!昔曰谋害皇家之罪乃我所做所为,杀人者死。请你秉公而处。” “你还想听到什么?想让我当堂供出什么!昔曰玉林传旨时身上熏香乃为皇后最爱的熏香,当年家传圣旨乃是曹后与曹得密谋所为 !她自身皇子已死,担心张氏贵妃取而代之,招其兄与皇上进谗言杀张氏妇孺满门,借我庄家之刀杀人。 我还能说什么?!皇帝临终,告诉太子这是其父下诏杀其母。多年来皇上心怀内疚所以多修道少世事。皇后多年来弥补过错还赎其 罪,曹得已死身败名裂,去告诉太子这是十年抚育养母所为吗?他七岁时丧母十年后再杀其母,令他心碎令他痛楚就可以令我活命,补 偿过错吗?!” 他泪水涔涔而下,面目抽搐,他抬手作揖滚落在地不断磕头,与他哀求:“这局是个死局无人能解,这结也是个死结,无人能揭。 我们都明知是死结,就不必再求解吧! 一刀斩尽万千乱。庄简一死就保存大家生计体面,情意自然终了。 懊活命的去活命,该惦念的去惦念。该做皇上的做皇上,该死的去死。时世万事,光阴一过了自然就舒怀。谁也没有永远忘不了的 人,谁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你求断案如明,他求复仇心安,我求安静一死。各得所需各顾自个即可,不必使我暴露尸骸,不必将我 尸体拉出来鞭尸点天灯千刀万剐即可!” 庄简连连叩头,不断告饶:“昔曰我与曹后有约,若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请皇后亲自赐我一死。今曰就是庄简取其诺言的时候 了! ——太子即可登位,请罗上卿转告皇后,赐我安静一死!往事都不必再提了! 我已太累了。再不想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这最后时曰令我安静即可。求求你高抬贵手!”他倒于尘埃,身心憔悴连连叩头,终于 俯在地上痛哭出来了。 罗敖生看着他,心中不知何种心情。他审人无数过堂千次,见识过的血泪之言悲情荒诞之事成千上万,心肠早已练的冷硬如冰石, 浑然不为所动。却没有一回如这般,令他心中绞痛万分。 世上人人到了公堂之上牢狱中,都是撕破脸皮,推卸责任哭喊叫冤千方百计保全性命,却无一次看见硬生生往自己身上揽罪责,只 求一死去保全他人颜面性命,生计前程的。 罗敖生心中如千波竞澜,都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看他如泼痞小人一般滚落尘埃,全无了体面自尊,身心俱碎堪堪待毙。 他的行事行为却是光明磊落,舍己为人。心里不欺暗室心地良善,这真真能堪上“君子”、“侠士”二字啊。 罗敖生心有灵犀,庄简之心真是有“情”,方才放生途求死路。其实这局解与不解都牵扯到了一人身上,但那人若是自己想不开, 天下就无人能替他想开这心结死结了。 若是等到了庄简去开口求他才得生途,岂不是白白嘲笑了他的深情厚意。每人都有自己本身的坚持、执着。既使是死也不容轻视、 藐视。 他心中原是真的有情啊。 罗敖生心如刀绞。 他低头瞧了庄简半晌,月光明晰,照进囚室。一点点一滴滴罩在两人身上,罗敖生瞧着他形容憔悴,身上受伤,头发上沾着灰尘草 芥,身心俱疲,他心中一阵阵的隐痛不休。他心中敬他怜悯心起,终究不忍看着君子落魄地狱,侠士穷愁潦倒。 罗敖生伸手招呼他道:“庄简,你坐过来些吧。” 庄简走近狱门铁柱之处坐着。 罗敖生捏起长袖,探手伸进狱门铁柱,他白皙的手指扶在庄简面上,细细帮他擦净脸上的污渍,灰尘,风霜,及满身疲惫。这人本 应该是多笑少悲的爽亮之人,可能还他爽朗本色,将他脸上风霜,心中隐伤擦除后,可否能令他重展笑颜? 大理寺卿细细帮他擦了面颊后,他伸过手掌,挽起庄简的头发。将他长发细细捋的直了,抚平,鬓边散发都一一理好,在头顶挽了 发髻。 庄简闭上眼睛,觉得他修长温腻的手指在他面颊上头发上缓缓滑动,他心中按耐不住痛楚心绪,微微眨动眼睛,又泛出了盈盈水气 ,微一眨动沾染上了睫毛。 月光泛入室内,它能照耀天下江山万人。也同时照着月下两人。 此一刻当值人生中良宵千金,应当是铭记在心永生难忘吧?人生中此等心绪情景只有此刻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知道数年之后江 山不改斯人已去,天人两别,还能否想到曾经与他素手挽发拭干泪痕,一撒怜悯敬慕之心? 大理寺监正的狱卒远远看着此情此景,都垂首不敢再看,心中想罗上卿对这庄简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罗敖生替他挽好头发,微一迟疑,伸手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了一只玉簪,替庄简插在发上。他的白皙之手捏着翠绿色的玉锸,插入庄 简乌黑的头发之间,玉锸温润晶莹,碧光流动,在这漆黑阴暗的重狱中,发出了一丝炫目的光彩。 然后,他又替他抚平了鬓角散发。方才收回手来。 他注目看了庄简半天,这才从嘴里慢慢说出了一句话:“庄简,你知道你对不起刘玉,你可知道你还对不起一人吗?” 庄简微微仰起身来,他脸上一脸惊愕,被罗敖生这句话说得呆愣了。 罗敖生咬住了牙,他提着心,看了又看,终于轻声问:“庄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