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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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此身如传舍,何处是吾乡。” 1. 记忆像是被谁偷走一样,让他回忆不起任何事情,就连他是谁也无从知晓。 被人从休眠舱里救出来后,那些好心人见他对世间懵懂无知,将一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年代久远的旧手机赠与他,并耐心教导他如何使用。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材料是水晶的休眠舱。 注册账号时,少女红着脸问他姓甚名谁,一旁的大叔们大声打趣她,被少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他们笑得更欢了。 白发青年垂眸盯着地面,在少女又一次询问时回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他的视线上抬,淡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情绪,“……维洛德。” 他说:“我叫维洛德。” 少女眨眨眼,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我也这么觉得。”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见,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无人能听到这句话。 飞船在宇宙中航信,到达下一个港口时他主动提出离开,船员们虽然不舍,但也知晓宇宙间不可能没有分别。 少女将他送下飞船,在离别前,她叫住维洛德,问道:“你对这片宇宙一无所知,为何还要离开?” 维洛德侧回身,他的视线落在那些来来往往的飞船上,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回答。 “我想,我应该去寻找我的故乡。” 我不知道我来自何处,亦不知晓我将去往何方。 “就算它可能已经湮灭?” “就算它可能已经湮灭。” 表白失败的少女心中叹气,随后重新扬起笑容,恢复成平日里阳光开朗的模样:“那就此分别吧,祝你能早日回到故乡。” 维洛德嘴唇紧抿,轻声嗯了一句,然后融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少女目送他离去,为自己逝去的初恋感到悲伤,一转身就看见几个大老爷们儿扒拉着飞船门框,冲她挤眉弄眼。 “哎呀,不就是失恋嘛,想开点啦。” “一个帅哥离开,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帅哥来。” 少女羞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大步向他们走来,几个男人嗖地一下散开,几秒后又围过来跟在她身后。 港口。 维洛德站在布告栏前,正在寻找有什么能够包吃包住的工作。 没办法,作为失忆人士,身上的信用点也只够他吃喝一周,而且还是那群好心人友情资助的。 这个港口人流量较大,人潮汹涌,不过大多数人路过维洛德身边时都会不自觉放慢脚步。 姣好的容颜总是会惹人注目,拒绝了一些上前搭讪寻求联系方式的人后,维洛德不耐地蹙眉。 他讨厌那些yin邪的目光,从醒来到现在他的记忆仅有一周,飞船上的好心人是他唯一接触到的人类,就连常识也是那位女生教导的。 我不喜欢这里,他在心里想。 维洛德为了挣脱那些视线,随意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遮挡自己,冷淡的视线落在每一个来去匆匆的人身上,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宇宙的底层生活并不容易,欺瞒、压榨、贫苦、以及死亡威胁。 他缩在角落里,神色晦暗不明,冷漠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肚子很饿,胃里空荡荡的,身体叫嚣着让他补充食物。 维洛德用手捂住腹部,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脑海中关于人类世界浅薄的常识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进食。 可是,他不喜欢这里。 就在他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买食物时,一个声音粗狂的大叔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我想,你有兴趣来我这里做工吗?” 察觉到维洛德那不太友好的眼神,大叔声音一顿,补充道:“包吃包住。” 2. 在这个宇宙,处于底层的人们,没有能力没有关系还想要赚钱,就只有做些苦力活。 邀请维洛德加入搬运队的大叔叫巴里,他有一个十几个人的搬运队,隶属于公司的外包工,优先执行公司下达的任务,公司若是没任务的时候可以接其他工作。 巴里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队里的成员们大部分都是他捡来的,如果有队员有急事,还会自己掏腰包提前预支工资。 搬运队的飞船不大,但是每个队员都有一个小小的房间,只摆得下一张床。 维洛德在这里工作也有半年之久了,赚得的信用点安安静静地躺在账户里,搬运队包吃包住为他减轻了不少生活压力。 在前往下一个工作地点的航行中,系统时早上七点,维洛德醒来后去浴室冲了个澡,收拾了一番,独自一人来到餐厅。 他取了一份早餐,坐到靠着窗边的位置,随意打量着窗外的景色,偶尔能看见飞船从他们身边经过。 宇宙浩瀚无垠,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个体。 “早啊,维洛德。”巴里端着早餐坐到他面前,热情地打招呼。 维洛德收回视线,冲他友好点头:“早。” “做完这次的任务,公司安排我们去黑塔空间站常驻。”巴里咬了一口面包,大口嚼了几下直接咽下去,“你知道黑塔空间站吗?” 巴里在把维洛德带回飞船后才发现,这个新成员对宇宙的基本常识都不太了解,热心肠的他直接化为老师,教导他如何在宇宙中生存。 维洛德犹豫地点头,又轻轻摇头。 巴里知道他不经常玩手机,休息的时候要么坐在餐厅发呆,要么回房间睡觉。 有时候总感觉自己在带孩子,巴里在心中默默想,快速将早餐吃完后,开始对维洛德进行科普。 直到餐厅的灯光忽然变成红色,疯狂闪动,巴里双手拍桌猛地站起来:“草,又怎么了?” 广播里传来一个声音,是正在cao作飞船的成员。 “老大,前面的公司飞船发来消息,这条航道盘踞巨兽。” 巴里又爆了句脏话,快步去往cao控室,其他队员也听到警报,陆陆续续来到餐厅。 维洛德垂眸盯着空盘子,又侧过头,窗外是如星星般不知其数的舰船,很显然他们都得知了这个坏消息。 所有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巨兽旁经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巨兽就在飞船斜下方,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们会命丧于此。 餐厅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那个家伙。 死亡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人们头顶,只有维洛德毫不在意。 他看到一个黑发青年出现,拿着武器,不过几分钟便将巨兽击退,搬运队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场景,他们大声惊叹、欢呼,为那个神秘的青年,为他们的劫后余生。 维洛德又发现对面的一辆列车,似乎有两个人影站在窗边,同他们一样看见了这幅场景。 “那是星穹列车吧?” 巴里眼睛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说起来我小时候还想当一名无名客呢!” “哈哈哈老大,你现在也可以上车去。” “我要是去了谁养你们,就会乱说话。”巴里佯装愤怒,拍着那家伙的背,让他连连求饶。 很热闹,但他知道自己融不进去。 维洛德旁观他们如何嬉戏打闹,一个人坐在角落,脑海中闪过做梦时的破碎片段。 在梦中,似乎也有人这同他这般玩耍打闹。 飞船在港口停靠片刻,补充燃料,维洛德瞧见那个青年正急匆匆地从一艘飞船上下来,路过他们的飞船时,下意识往里看了眼。 匆匆一瞥,他们的视线短暂交汇,又如陌生人般错开。 心脏莫名一颤,维洛德对此捉摸不透,只当是因为那位青年太过厉害罢了。 片刻后,飞船重新起航。 维洛德最后往青年消失的方向看去,只见青年被一位红发女子叫住,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收回视线。 3. 在空间站常驻的工资很高,比之前都要高,似乎是因为空间站站长很有钱也很大方。 所有人都在感慨在这里工作有多幸福,所有人都很满意,只不过需要小小地忍耐一下那些科员的抱怨、使唤、以及居高临下的傲慢。 只有维洛德一言不发,科员们似乎看不惯他,没有理由,或者说——他不知道缘由。 傲慢、高高在上、鄙夷不屑、暗藏嫉妒、排挤。 人类的劣根性完全展现在他眼中,就算空间站有好人,但大多数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 高层注意不到底层,他们很忙,两者的世界天差地别。 维洛德在空间站的生活过得不算好,但也没差到混不下去。 星穹列车是空间站的贵客,在月台工作时维洛德能看见那群无名客,起初只有三个人,后来又加入了一个粉发少女。 我是否也能加入他们? 维洛德的视线匆匆从他们身上扫过,在巴里的催促下,扛起箱子跟在队伍后。 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星穹列车并非每次都会来空间站,大多数时候,他们会进行开拓之旅。 在空闲时,维洛德喜欢待在月台,眺望这一望无际的宇宙。 有时候会陪乱跑的佩佩玩,随着玩耍的次数,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阿兰注意到那个白发青年,是因为他找不到佩佩了。 他在巡逻时偶然从科员口中听过关于青年的事情,那些带着恶意的、粘稠到令人不适的话语传入耳中,当他反应过来时,那几个家伙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时阿兰只是默默将这件事放在心中,然后继续巡逻,心想或许等有空时再去和那个青年见一面。 他将佩佩喜欢去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直到他去到月台,远远便看见那位传闻中的白发青年蹲在地上,轻轻揉着小狗的脑袋,小狗也开心地叫了几声,然后亲昵地跳进青年怀中撒娇,哼哼唧唧。 青年站起身,将小狗稳稳地抱在怀中,脸上是难得的笑容。 美颜暴击,阿兰不自觉睁大眼睛,心脏不正常的跳动,他向前走了几步。 佩佩注意到他的存在,从青年怀中跳下,快步跑到阿兰脚下转圈,然后坐下,冲青年的方向叫了几声。 青年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直勾勾地盯着阿兰,微不可查地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呜呜。”佩佩似乎有些着急,想要回去和青年继续玩,却又感知到青年不耐的情绪,进退两难。 阿兰弯腰捡起佩佩的牵引绳,直到青年消失在视线中,才带着佩佩离开。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阿兰会偷偷关注维洛德,然后在佩佩和他玩过头时出现,久而久之,他们之间也会有短暂的交谈。 时间过得很快,搬运队来空间站也有一年多了,大多数时候都很和平。 就在大家以为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时,意外发生了——反物质军团入侵空间站。 虚卒破坏设备、杀害人类,防卫科在努力保护人们,同虚卒作战。 这是一个较大的房间,躲在这里的人们陷入绝望,维洛德站在角落,冷漠地看着绝望的人群。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就此死去,也不在乎那些已经遇难的家伙。 或许,死亡可以将他带回故乡。 维洛德双手抱胸,靠着墙闭眼休憩,门口似乎传来响动,所有人屏住呼吸。 一阵窸窸窣窣后,门被打开,黑发青年站在那里。 “跟我走,趁虚卒还没重新汇集起来。” 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人群爆发的欣喜声盖住青年的声音,维洛德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黑发青年的身影。 又一次被他救了。 维洛德落在人群的最后,在丹恒的保护下,安全到达基座舱段。 他目光一直落在丹恒身上,看见他和同伴汇合,得到什么消息后又和同伴匆匆离开。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维洛德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盯着地面发呆。 不知隔了多久,他再次听到了星穹列车的声音,除了那位瓦尔特先生外,其余三人都在,其中还有受伤的阿兰和一个不认识的灰发青年。 他们步伐匆忙地朝主控舱段走去。 恍惚间,维洛德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其中一员,是他们的同伴。 4.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 维洛德发现自己躺在水晶棺中,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红发青年出现在水晶棺外,他凑上前,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下一秒,眼前一黑,重新睁开眼后发现自己在星穹列车里。 他坐在沙发上,面前是那些无名客,其中还有那位拯救了空间站的英雄,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粉发少女忽然凑到面前,嘴里一直反复重复着两个字,维洛德不懂唇语,他无法猜出那是什么。 他抬头,发现其他人也看向自己,似乎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每一句话的开头,都有那两个字。 他们是在叫我? 维洛德试图记住那两个字时,梦境似乎在慢慢碎裂,面前的几人离他愈来愈远,他站起身想要抓住他们,却无能为力。 然后,他猛地惊醒,狭窄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维洛德怔愣,坐起身,“只是梦吗?” 他尝试想要将那让他在意的字说出口,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将其彻底遗忘。 微张的嘴唇蓦然紧闭,用力抓住床单、青筋暴起的手背泄露了主人此时的心情。 空间站的重建计划进行得如火如荼。 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那个拯救了空间站的英雄,就连搬运队的队员也在其中。 维洛德的性子很冷,和队员们的交流也是淡淡的,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似乎比之前还要冷淡几分。 星穹列车帮助完空间站后便再次启程,已经离开有一段日子了。 他们会前往怎样的星球,会进行怎样的冒险,又会结交怎样的朋友? 他的脑袋似乎被这些问题占据,就连工作时也会走神,还好身体记住了工作的状态,没犯什么错误。 时间流逝,星穹列车又一次回到空间站,似乎是回来修整的。 我得走了,维洛德看着账户里那一串信用点,似乎够他在宇宙中旅行了。 他找到巴里,这个男人正坐在地上休息,见维洛德过来时还用纸在地上擦了擦,然后让他坐下。 维洛德顺势坐下,将自己想要离开的意图告诉巴里。 “我就知道,我这里不能一直留住你。”巴里心情还算不错,“离开后打算去哪里?” 维洛德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应该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吧。” “这样啊。”巴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不如先别走,公司派了个新任务给我们,好像是要去到雅利洛-Ⅵ,协助公司。” “这次的报酬还挺丰厚的,到时候完成任务返航,你就在中转站下,然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维洛德眼睛微弯,声音很轻:“谢谢。” “都是伙伴,谢来谢去多生分。” “说起来,那个雅利洛-Ⅵ还是星穹列车发现星球上还有人存活,而且还救了他们来着。” “……”维洛德抿唇,“这样啊。” “他们还挺厉害的。” “哈哈哈,毕竟是无名客嘛。” 5. 【那是一颗被白雪覆盖的星球。 踏上这颗星球的那一刻,寒冷扑面而来,维洛德搓了搓手,鼻尖和耳朵被冻得通红。 他坐上了雪地车,速度不快不慢地朝贝洛伯格驶去。 这个世界给维洛德的第一印象就是白茫茫的,能在这里生存下来,还真是幸运。】 屏幕上的画面黑了又亮起后,入目便是一片雪白。 属于贝洛伯格那一片区域的观影人开始小声交谈,他们不知道屏幕里是什么时候。 穹捏着下巴,沉思片刻,身子往右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这会不会是公司来收利息的那段时间啊?” 三月七看着屏幕里正准备工作的青年,认真点头:“很有可能。” “这个世界的阿珞好让我心疼啊。”穹鼓着脸,轻轻摇晃脑袋。 “毕竟是平行世界嘛。”三月七也不太开心。 坐在穹左侧的丹恒微微蹙眉,他从之前遇到危险时,维洛德毫无波动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不对劲。 观影无法将人物的心里播放出,完全得靠他们猜测琢磨。 他转过头看向星神那边,化为人形的祂们正在安静地观影,脸上完全是平淡的表情,让人猜不出祂们的心情。 或许祂们并不在意其他世界的阿珞,丹恒猜想,因为就连我也不会将平行世界的他当做我的爱人看待。 【这次的工作并不累,反倒还有几天空闲。 维洛德听说是因为托帕总监的任务失败了,所以他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赠送了一些物资。 返航的时间还没确定,维洛德决定在这个城市里逛一逛。 贝洛伯格历史文化博物馆吸引了他的注意,免费开放,来参观的人不多,听工作人员说之前博物馆很火热,简直是人挤人。 维洛德安静地开始欣赏展品,直到逛到最后的历史馆,注意力就被那两个复制品所吸引。 一把骑枪,一柄棒球棒。 “拯救了贝洛伯格的英雄啊。”维洛德轻声感慨道。 “是的,他们是英雄。”旁边传来赞同的声音,维洛德闻声看去,一位身穿铠甲的金发男人站在不远处。 “你是?” 金发男人转头看他,认真介绍道:“你好,外来的游客,我是杰帕德。” 维洛德眨眨眼,他没有交朋友的打算:“你好。” 旁边的放映机还在咔嚓咔嚓地播放,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安静,一会儿后,维洛德以还有事为借口先一步离开。】 看到这里,希露瓦叹了口气:“就算是平行世界的老弟,也不太会追人啊。” “jiejie,那个我并不喜欢阿珞。”杰帕德无奈解释道,“他只是在惊讶看到一个外来者会认真了解贝洛伯格的历史而已。” “哎呀,万一是一见钟情呢?” 佩拉和玲可捂着嘴,小声交谈着什么。 屏幕没有因为人们的交流而停止播放,白发青年在闲逛时,画面中的某一角总会出现熟悉的身影,他偶然也会与之交谈。 那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会让他一愣,垂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 和他们的世界相比,看到屏幕里的自己,这才惊觉那个世界的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只是陌生人而已。 几天过去,任务结束后,维洛德乘坐着飞船离开了这个冰雪世界,可能他此生再也不会回到这里,这些天有过交谈的所有人都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巴里主动将这次以及上个月的工资发给维洛德,并兴致勃勃地替他选择旅行的下一站。 最终维洛德决定前往仙舟罗浮,彼时的罗浮还未爆发星核危机。 知道罗浮会发生什么事的人暗自担心,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下飞船,和队员们道别后,登上了前往罗浮的飞船。 屏幕里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6. 仙舟罗浮,为求医、治学、贸易而来的人群川流不竭,充斥其港口。 维洛德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他的衣物不多,只有三四套换洗,所以行李箱并不重。 挤在人群中,他不小心与人相撞,他抬头看去,金发男子露出歉意的笑容,向他道歉后背着巨大的棺椁迅速离开。 真奇怪,那个棺椁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维洛德没再多想,顺着人群离开港口。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周边的景色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梦中吗? 维洛德慢悠悠地向前走,路过天舶司时脚步一顿,随后收回视线往不远处的浥尘客栈走去。 他只订了其中最普通的一间房,将行李放在木桌上,休息一会儿后,决定出门闲逛。 旅行当然要有旅行的样子,宣夜大道是星槎海中枢的繁华街道,维洛德边走边逛,路过茶馆时还能听见说书先生正在讲云上五骁的故事。 他站着听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故事似乎与真正的历史有很大差别,没听完便先行离去了。 在小吃摊买了点仙舟特色小吃,三两口吃完。 宣夜大道不愧是最为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维洛德站在桥上俯视下方来来往往的星槎,忽然一阵令人不适的声音传入耳中,他难受地捂住耳朵,眉头微蹙。 尖叫声爆发,那些走在路上的仙舟人骤然蹲下身,身上长出银杏树枝,身形变换。 “魔阴身!” “怎么会直接堕入魔阴身了?” “好多人,怎么回事?” “大家快跑!!!” 大脑拉响警报,维洛德跟随人群往安全地带跑去,视线在那些怪物身上来回扫视。 忽的看见一位受到惊吓的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瞳孔溢满恐惧,还有刺向她的怪物。 维洛德瞳孔紧缩,身体下意识向那边跑去,挡在女孩身前,刺刃猛然贯穿腹部,喉间涌上腥甜。 好痛。 他咬紧牙关,生生将血倒吞回去,猛地向前跑,将自己从怪物的刺刃上抽出,抱住女孩踉跄地往前跑。 “……大哥哥。”稚嫩的童声在他怀中响起,维洛德低头看到她正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服。 口腔里全是涌上的血液,多到从嘴角溢出,脚下的速度不敢慢下来。 视线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模糊,他似乎看见有人朝他们跑来,身后是刀剑碰撞的声音。 维洛德脚步一软,向前摔去,紧紧护住怀中的孩子。 摔倒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摔入了一个人怀中,肩膀被人揽住,意识模糊让他听不清声音。 “……将军……已经……受伤人数……” 那双明亮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黯淡无光,他没能看清救他的人,眼前一黑,直接失去意识。 救命恩人单手揽住失去意识的青年,小女孩乖乖地站在青年身边,手掌攥着他的衣角。 “已经没事了。”另一只空闲的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唤来医士,将青年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上,目送他们离开。 “大哥哥,流了好多血。”小女孩仰头看他,“将军,大哥哥会好起来吗?” 将军微微蹙眉,他注意到白发青年并非仙舟人,也担心他的伤势。 “他会没事的。” 7. 观影空间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幕,瞳孔一震,心脏泛起揪心般的疼痛。 就算是平行世界,但也见不得他受伤。 随着维洛德的昏迷,屏幕一黑,片刻后四周出现迷糊的白边,似是进入回忆。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白发青年仰躺在水中,正以缓慢的速度往下沉。 周边海水的颜色逐渐变深,从远处看去,似乎有什么拽着祂一样。 祂的眼睛半阖,身形几乎快被黑暗吞没。 就在此时,不止一只手猛地忽然出现,抓住祂的手臂,用尽力气想要将祂拉离黑暗,离开这片无声无息的海洋。 祂从梦中惊醒,睁大双眼,平静的水流变得汹涌,似要将外来者驱逐。 「……」隔着海水,声音模糊不清,「不要……离开。」 祂张了张嘴,眉眼微弯,挣扎地想要脱离海水的控制,同外来者离开。 水流感知到祂的决意,停滞几秒后,如祂所愿般松了力道,目送祂远去。】 “那是什么,梦吗?”三月七不解,画面中的青年看不清脸,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个被海水包裹的青年就是维洛德。 观影的大多数人都对此感到疑惑,小声交谈着,唯有星神那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画面中的青年挣脱阻力突破海面时,水花打在屏幕上,遮住了想要窥探的视线。 屏幕重新亮起,其中展现出来的场景倒是让姬子瓦尔特丹恒呼吸一滞,那是一座令他们无比熟悉的神殿。 巨大的神像屹立于神殿中,红发青年在神像前驻足仰望许久,黑发祭司闭着眼恭敬地站在祂身后不远处。 在看见红发青年的样貌时,所有人下意识往星神的方向看去。 而作为主角的阿哈身体微微前倾,祂眉头紧蹙,似乎对有自己的画面很意外,又因为一个恐怖的念头而咬住下唇。 坐在祂身边的克里珀握紧拳头,那是祂们最不愿看到的。 在之前的观影中,维洛德时不时表现出的恍惚感让观影人员都猜测,他貌似可以梦到这个世界的一些片段。 星神们刚开始都以为那只是某种不可控的联系,但随着屏幕上展现的海水场景,祂们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 【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似乎被什么力量刻意扭曲过。 红发青年仰望许久,直到在祭司的提醒下回神,祂熟门熟路地朝神殿更深处走去。 这条路似乎很长,或许是因为青年走得很慢,所以给人一种祂走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直到走到尽头,那是一扇古朴的门,门上的暗纹是祂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图案。 片刻后,青年伸出手将门推开,和昏暗的走廊对比,里面称得上亮堂。 水晶棺被摆放在房间中央,里面躺着一个虚幻的身影,好像要是没有这座水晶棺下一秒祂就会消失一样。 青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祂脚步匆匆地来到水晶棺旁,同里面的身影对上视线,祂从那双眸子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白发的神明抬起手贴着水晶棺,手指微弯,似乎想要和祂十指相扣。 青年连忙把自己的手掌贴上,整个身子凑过去,脸上重新扬起笑容:“你看,我碰到你了。” 神明朝祂弯眼笑,明媚的笑容如过去一般,青年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眼角不受控地抽动。 “哈尼,维洛德……”青年小声快速地念着祂的名字,似乎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等你醒来,你将忘记过去,作为「人类」行走于宇宙之中。”祂声音一顿,“命运被重新书写,我们会注视着你,直到宇宙到达终末。” “那些家伙抢不过我,祂们没我这么自由,我可以随时随地来看你,和以前一样。” 青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神明安静地听着,除了刚开始还正经地说着未来,后面都在炫耀自己比其他家伙更自由、更幸运。 “阿哈……”神明的声音很轻,比不上正在说话的青年,但祂就是止住了话头,直勾勾地看着祂。 神明用手指在水晶棺上画了个笑脸,刚好盖着青年的脸,又被脑海里简笔画阿哈逗笑,轻轻笑了几声,阿哈也跟着笑。 等神明平复下来后,祂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此时祂的灵魂很虚弱,需要沉眠来修补。 “我很期待那个未来。”神明注视着阿哈的眼睛,“我很期待能再次和你们相遇。” 在陷入沉眠前,祂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并为之期待着:“我爱你。” 阿哈的手还放在水晶棺上,但里面的身影已经无法回复祂,祂闭上眼深呼吸,随后弯腰隔着水晶在祂唇上印下一个吻。 “我也爱你。”】 屏幕一黑,整个观影空间陷入久到恐怖的沉默中。 “砰!” 星神那边发出巨大的响声,呆愣的人们转头看去,只见阿哈疯狂捶着沙发扶手,整个身子向前倾,似乎想要离开座位站起来,却被规则束缚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祂愤怒地指着屏幕,“你把我的哈尼带去哪儿了!你这个小偷!” 克里珀没有制止阿哈疯狂的动作,祂一如既往地沉默,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祂此刻的表情。 围绕在纳努克周身的毁灭气息逐渐浓厚,却被观影空间压制,甚至受到反噬,祂蹙眉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金色的血液。 沉默的还有岚,祂盯着屏幕,面具掩去了祂此刻的表情,无人听到祂心中的哀鸣。 药师垂下眼,在这场观影开始后,祂都为维洛德的遭遇感到心痛,就连缠绕在身上的荆棘也不安地疯长。 浮离和迷思的座位离得近,祂们都没有开口,同纳努克一样,祂们小心试探的力量也被观影空间压制。 人形态的希佩只有一个脑袋,祂身边坐着博识尊、Ⅸ、互三位,博识尊正在计算突破这个空间的概率,Ⅸ抱紧了怀中的枕头缩在座位上,互和平时一样沉默寡言。 奥博洛斯的座位离这群家伙很远,祂试图张开口吞噬这个空间,却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无法控制嘴唇,最后只能作罢。 阿哈已经将骂人的词语说了个遍,甚至还有联觉信标翻译不出来的语言。 「观影空间并非小偷,我们没有能够窃取星神灵魂的力量。」 「这里是观影空间,屏幕播放的一切都是平行世界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那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哈尼……”阿哈咬着后槽牙,在知晓屏幕里的维洛德就是祂的爱人时,那种无力感扑面而来。 「叮叮,为了洗清空间的嫌疑,我将为您解答。」 「躯体和意识无法匹配的原因,是维洛德会被虚数之树坚持不懈地拉入沉眠,而每一次昏迷,祂的灵魂就会有微不足道的部分脱离躯体。」 「而随着昏迷次数的增多,那微不足道的灵魂也随之增加,久而久之,那些碎片携带着本体的记忆漂浮在祂周身。」 「直到某次意外,现实和梦境不分彼此,那些灵魂被带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在那个世界的祂无法死去,因为本体的灵魂还很强大,而随着时间,祂会从新的灵魂碎片中得知新的记忆。」 8. 随着机械音结束解释,所有人都感觉如鲠在喉。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阿哈的抽噎声,祂伸出手想要触碰屏幕:“很孤单吧,在那个不属于你的世界。” 星神们悲伤的情绪正在向外溢,祂们沉溺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中。 自从听到空间意识解释后,丹恒一直咬着后槽牙,瞳孔紧缩,他回想起屏幕上曾播放过的画面,那是他们无数次错身。 “珞……”他呢喃自语,心脏抽痛。 “骗、骗人吧。”三月七捂着嘴,“怎么会这样。” 穹整个人愣在原地,只觉指尖冰凉,眼泪溢出,声音哽咽:“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 三月七侧过身握住他的手,靠在肩上,像极了两只小兽抱团取暖。 星穹列车的大人们情绪外露并不算太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又多心疼,姬子深呼吸几下后转头看向瓦尔特,看见他握紧了权杖,脸颊紧绷。 “呜,珞符乘客……”帕姆用耳朵擦眼泪。 艾丝妲正在低头抹泪,一旁的阿兰表情呆滞,似乎还没缓过来。 螺丝咕姆一言不发,螺丝星的君王无法流出眼泪,黑塔和阮梅都为这个超出人类所能掌控的力量感到束手。 桑博平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早从老大口中得知真相时消失,就连老大也无能为力吗? 杰帕德独自消化着这个消息,他还没忘屏幕上他们短暂的相处,那时候阿珞是不是就知道了些什么。 卢卡怔愣地盯着黑色的屏幕,娜塔莎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又轻声哄着嚎啕大哭的虎克,希儿和布洛妮娅双手紧紧交握。 希露瓦和玲可也在默默安慰落泪的佩拉,史瓦罗将克拉拉抱在怀里。 捉鬼小队的三位女生凑在一起偷偷抹眼泪,尾巴大爷靠着藿藿发呆。 “生死有命,可他不该如此。”雪衣喃喃道,寒鸦握住jiejie的手,她的视线放在景元身上。 景元也没想到真相如此残酷,彦卿此时同小时候那般攥着他的衣服抹泪,景元深深叹了口气,合上眼掩去其中的疲惫。 “呜呜,为什么老师会遭受此番劫难。” “命中注定。”镜流偏头看了彦卿一眼,似是在解答他的疑问,“只不过是命中注定……” 罗刹一言不发,他终究无法说出自己心中那在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想法。 “太卜大人,真的是命中注定吗?”青雀自然是听到了镜流的回答,向上司询问,驭空也望向符玄。 符玄看了镜流一眼,在周边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命中注定。” 藿藿的呜咽声又大了几分,白露也瘪了瘪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公司的几位都没有出声,银枝脸上的表情好像要碎掉了般,花火声音不大的啊哦了一声,满是可惜之意。 “哥哥。”知更鸟担忧地看向星期日,而星期日则用耳翅遮住眼睛,薄唇紧抿。 不听、不看、不想。 “喵!他宝贝的,这个世界可真是个小可爱!”波提欧拍案而起,下一秒又被压到了座位上,“喵!!!” “哎呀呀。”黑天鹅察觉到身边人的杀意,侧头看了她一眼,而黄泉只是抱着长刀垂眸不语,看不出任何异样。 星核猎手所有人都异常沉默,只有看过去与之对视时,才能知晓那是何种波涛汹涌的愤怒意。 “那他有回来的可能性吗?”姬子询问道。 正沉浸于悲伤、哀痛、愤怒中的人们都不自觉放轻动作,等待空间的回答。 「回不来了。」空间沉默片刻后,将那个绝望的真相说出。 「那个世界不会放祂离开,它对维洛德的恶意颇深,除非……」 “除非?” 「除非你们世界的珞符立刻死去,然后就会引来祂的视线,就能将珞符所有灵魂带走,包括那些灵魂碎片。」 “不可能。”克里珀难得开口,“我们不能再失去祂了,就算是「树」也不行。” “你在拱火吗?”阿哈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冷冷开口。 「并无此意,我很抱歉。」就算空间是机械音,也能从中听出它的真挚。 有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屏幕重新亮起。 9.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身体的疼痛让他惊醒。 医士注意到他的醒来,走过来又替他检查伤口,并嘱咐他一些注意事项后又匆匆地离开。 维洛德观察四周,发现这里躺着的几乎都是伤员,不用多问,从那些谈论声中就知晓罗浮发生了什么事。 伤口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了,他悄无声息地离开,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这才发现他被带到了长乐天。 丰饶的气息十分浓厚,枯朽数千年的神迹「建木」在遥远的洞天深处复苏重生,直欲穿破穹窿。 维洛德停下脚步,站在路边遥遥望去,他又回想起那些破碎的记忆,忽地低声一笑,呢喃自语:“就算没有我,命运依然一往无前地进行。” “你们都说错了,我并非那唯一。”声音停顿片刻,“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画面曾在梦中反复出现,其中都会有着他的身影。 而这次,他只是命运的旁观者。 事实果真如此,他只不过回客栈休息一天后,星核危机被解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罗浮,其中特别指出了星穹列车的帮助。 关于他,因为之前见义勇为的事迹,在客栈的住宿费被全免,还给了他一大笔信用点作为见义勇为的补偿金。 所以他决定在罗浮多待一段时间,只不过在此期间,他总能在游玩时遇见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特别是穹,经常在大街小巷窜来窜去。 金人巷内,维洛德正在品尝仙舟特色小吃,就看见那位灰发青年急匆匆地跑过,没过一会儿又匆匆跑回来。 真有活力啊。 他端起茶轻抿一口,一边拿出手机搜寻下一个旅程的地点。忽然弹出的短信吸引了他的注意,短信开头和诈骗短信一模一样。 “……匹诺康尼免费十日游?”维洛德歪了歪头,顺手点开下方的链接,小心对比后才确认这是真的。 匹诺康尼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活动?时间还包含了协律大典的那几天,怎么看都觉得有诈。 普通人花光一生的积蓄才可以在匹诺康尼住上一天,刚好他还没决定好下一站的去哪儿,就算有阴谋也无所谓,免费游玩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而且,如果他的梦没出错的话。 他是在匹诺康尼那段时期来到这个世界的。 维洛德垂下眼,手指在茶杯边沿轻轻摩挲,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要回家。 他讨厌这个世界。 10. 那是一个熟人。 列车组的各位在讨论到底是否和砂金合作时,穹注意到了背对着他们站在钟表小子雕像下的男人。 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与黄金的时刻这繁华热闹、酒醉金迷的氛围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穹还记得他,那是空间站的一位搬运工,他经常在月台见到男人,后来又在罗浮偶然见过几次。 “怎么了,看见什么了吗?”姬子发现了穹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穹这才回神,摇了摇头,姬子没有多想,讨论过后他们都同意了砂金的合作请求。 将这条消息告诉砂金后,得到了一笔资金资助,便将男人的事情抛在脑后,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 “脑袋里的声音…有点要命啊,越来越近了。” 砂金小声念叨着,还是强忍着疼痛寻找下一个目标,一个晃神不小心和人相撞。 “抱歉。”砂金知道是自己的错,立即道歉。 他察觉到身体被人扶住,轻轻摇头想要得到片刻清醒,却无济于事。 “你还好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担忧,不知是不是因为脑子里的东西,砂金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 “需要我联系酒店帮你强制唤醒吗?” “不、没必要。”砂金睁开眼后声音一顿,看到那张脸他的脑子似乎更昏沉了几分。 维洛德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将这个看起来就不太妙的青年扶稳站好,得到了对方的感谢,还有一大把宝石作为谢礼。 “这是谢礼,收下吧。”砂金朝他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不过我想向你打听件事。” 又莫名赚了一笔钱的维洛德很好说话:“请说。”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梦境里听说过「死亡」?” “「死亡」?” 砂金对此并不抱有期待,除了他等待的那个家伙,从其他人口中得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砂金看见那个好心的男人沉思了片刻,凑到他耳边。 或许是被维洛德说出的消息给震惊到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兴奋地紧缩。 “感谢您先生,真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砂金又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宝石给维洛德,同他告别后捂着头去找其他人。 维洛德注视着他的背影,恍惚间,在他眼中青年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刚刚到他腰间的小孩。 - 这是一场梦。 维洛德坐在星穹列车上,因为帮助了无名客一点小忙,他被邀请与他们同行。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同他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悠闲地喝着咖啡的姬子,正在观看阿拉哈托动画的瓦尔特,忙碌拖地的帕姆,正为这次又解决了一次危机而兴奋的穹和三月七,还有挨着他坐的丹恒。 “真好啊……”维洛德低声轻笑,“如果不是梦就好了。” 丹恒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 “你爱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丹恒靠近他,“我当然是爱着你的。” 维洛德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侧过头看向他的眼睛,青绿色的眸子里藏着无尽的爱意。 “可是,这双眼睛里的虚假谁都能看清。” 维洛德猛地站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般卡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快步向着车外走去,他要从梦中醒来。 “珞符!” “阿珞?” “……珞。” 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将呼唤他的声音抛在身后。 11. 他从梦中醒来。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入梦池,熟悉的房间布置。 熟悉的一切似乎在向他宣告,你真的从那个世界回来了。 维洛德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不小心摔倒,清晰的疼痛给他的猜想加了一层真实性。 从入梦池里出来后,他连忙出了房间,不小心同来敲门的三月七相撞。 “哎哟!”三月七捂住鼻子,“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 维洛德听着她略带有撒娇语气的声音,怔愣在原地:“做了个噩梦。” “在匹诺康尼还能做噩梦吗?”三月七疑惑道,“哎呀不管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什么?” 三月七冲他笑道:“我们要走啦。” 维洛德慌张地抓住她的手腕:“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啊。” “为什么不带上我?” 三月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忘了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维洛德茫然地看着她,松开紧抓着她的手。 “我们会回来看你的啦。”少女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是维洛德听不进去,在这一刻他忽然察觉到这个世界那浓烈的、毫无缘由的恶意。 它似乎在透过这个梦告诉他,你永远无法离开。 眩晕感袭来,维洛德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一道红光将这个世界斩断,所有的一切被水淹没,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钟表小子雕像广场的木椅上。 兴许是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无力地靠着椅背,任由冰冷的雨水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顺着眼角滑落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是泪。 12. 他想,他好像永远都无法回到他的故乡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