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日是鱼莲大婚的日子。

    鱼莲是清水湖的鱼妖，今年应该是五百六十岁。从她和风珉认识，有三十年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亲。

    鲤鱼又称元宝鱼，不少人愿意图这个彩头吃上一条。她从渔民的渔网中逃生，在网隙中逃出生天时生了灵智。她看着兄弟姐妹们被渔网捞起，在渔民的笑声中失去生息。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生了灵智，她只是在渔民打窝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不对，看着新鲜的饵料却不愿去吃。她最开始只是将这归于她比其他鱼更聪明。

    直到她发现她不会和其他鱼一样死亡。

    湖中也会有从没被捞起来的鱼存在，她认识了几条鲤鱼，大小相似。她和她们一起觅食、长大、产卵……她比她们长得都要慢，明明她吃得也很多。到最后，这几条鲤鱼都去世了，她还没有她们一半长。

    她继续在湖里生活，和新的一批鲤鱼一起。但是直到这一些鲤鱼也去世了，她还是没有她们长。

    她没能看到新的鲤鱼的离世，因为她被捞起来了。

    这么多年，她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带着许许多多的鲤鱼躲过了渔网，但最后，她还是被捞起来了。

    捞起她的是一个道士。这个道士刚出山，也不曾师从名师，但捉一只尚未开始修炼的鲤鱼妖也不费什么力气。

    渔民发觉捕捞到的鲤鱼越来越少，却又找不出缘由，就找了个小道士。因为没什么钱，自然也请不到什么好货色。道士看她还在蒙昧期，干脆把她带在身边，日日诵经。

    后来，道士成了一个道观的监院，便把她放在道馆的池塘里，让她听着经文感悟道法。

    只是，道士毕竟没什么慧根，能抓到鱼莲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就了——不是所有妖都呆呆傻傻地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动物的。

    道观后来因为管理不善倒闭了。鱼莲在道观里也学了些法术，最后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湖。

    百年物是人非，当初的小渔村已经成了一座小城了。

    鱼莲盘下一座小院，开始了作为妖物的生活。

    她初开蒙昧，就受道法洗礼，这么多年未曾杀生，天劫也过得容易，不知不觉间也成了道行不小的妖怪。

    她遇见了一些妖，也结识了一些人类，她在人间度过了数百年。道观里总是冷冷清清，她不喜欢，她喜欢人间烟火。

    再后来，她遇见了风珉。

    她从未隐藏过自己妖的身份，在城里的道观也挂了名字，偶尔会出手解决一些问题。

    她对人没什么兴趣，但喜欢红尘气息。

    风珉不一样。

    他对人很感兴趣，在尘世行走似乎只是为了观察人。

    鱼莲有时会化为原型在道观听经，倦时便沉沉睡去。一日醒来，便见到了风珉。

    风珉那时还隐藏身份，在一家镖局走镖。镖局有一批货物在附近丢失，苦寻不到，便来道观碰碰运气。

    听到货物丢失在溪边，方丈便请鱼莲同他们去寻。

    后来，风珉许是对她这半入世的妖感兴趣，常常登门拜访。

    再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