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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环境里,女人究竟还可以有怎样的天地

    

在这样的环境里,女人究竟还可以有怎样的天地



    齐瞻月摇摇头。

    “给皇上剃须那套臣妾不会,只是在家中,臣妾也帮父亲修剪过胡子,勉强也能上手的。”

    勉强?赵靖想起那齐昌明一屡长长的胡须,就觉得不可靠。

    “你拿朕练手呢?”

    齐瞻月尴尬地抿了抿唇,劝说一般。

    “知道您挑剔,现下不是没法了吗?您明日还要面见地方官员,就将就一下吧。”

    齐瞻月好言好语哄着,明明是顾念他爱好面容干净,却还要白白遭他一顿排揎,皇帝的怪脾气,果然是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赵靖想了想,便默许了,正要扬起脸,让齐瞻月给他剃须,结果齐瞻月又说到。

    “您让这些侍卫都下去吧,他们矗在这,臣妾可不敢拿剃刀。”

    赵靖听完,本想笑话她胆小,可转头看着那一排人墙,自己也觉得碍眼,摆摆手已让下去。

    虽这不合规矩,但这毕竟不是外来人员,是皇帝的婧妃,侍卫们也就听从了。

    待清了场,齐瞻月才从地上捡起那把微曲小刀,擦干净后,走到皇帝跟前。

    赵靖坐得板正,手撑在膝盖上,下颚已被齐瞻月掌着抬了起来,他立刻就开了口。

    “剃须时,左手是不能触碰朕的。”

    “还有,也不能呼气到朕的脸上。”

    “不能逆着刮,那叫触碰“龙的逆鳞”。”

    他一一指出,齐瞻月做得不对的地方。

    若是别的受宠嫔妃,听了这话只怕要在心里翻白眼,可齐瞻月只是有些无语道。

    “您就忍忍吧,臣妾没有那个技术。”

    赵靖正要呵斥人,结果已被齐瞻月抢先打断。

    “您别说话了,您一动,一会儿刮伤了。”

    他何时被人这样训话一般命令住嘴,立刻就来了脾气。

    “齐瞻月,要伤了朕,你万死难辞!”

    给皇帝刮胡子,最可怕的那就是失手刮伤了皇帝的肌肤,哪怕是血都不流的微末伤口,那也是被砍脑袋的结局,所以剃须匠在这过程里是大气不敢出,吓个半死,哪怕结束了,也要好几个时辰缓不过来。

    可如今给皇帝刮胡子的,不是别人,是齐瞻月。

    她早没那么怕他了,认真拿着剃刀,用胰子水起沫润滑,一点点刮去,才不管什么能不能碰皇帝的脸,有没有逆着刮。

    见对方认真刮着一点不理会自己的怒言,赵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砧板鱼rou,平白吃了个哑巴亏,老实闭嘴,只是心里很不爽。

    可他看着齐瞻月温柔捧着自己的脸,目光认真,那不爽又下去了,甚至开始觉得舒坦,舒坦到他有些忍不住想胡言乱语。

    “齐瞻月……”

    “嗯,臣妾听着呢。”

    “这剃刀其实也可以划破人的喉咙。”

    齐瞻月的手微有停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继续工作。

    “臣妾可不敢行刺,您啊,也别说这样的话吓唬臣妾了。”

    赵靖内心忍不住笑了一声,却听对面的人继续说到。

    “就算臣妾失手划破了您的脸,您也得说是您自己伤的。”

    “为什么?”

    他这一问,脸上刮刀轻轻划过的酥麻又没了。

    “难不成您真让臣妾受罚?或者摘了臣妾的脑袋。”

    赵靖挑了挑眉。

    “不然呢?”

    齐瞻月一瞬间都想甩手不干了,呼了口重气,无语看着他的脸,想着要听他说一句软话,实在是太难了,接着看着他那干净了一半的脸又泄气了。

    “行吧,那您便罚吧,臣妾的头您自然也是可以砍的。”

    她一开始阴阳怪气,赵靖就觉得有趣,喉咙里低笑了一声,没再继续开玩笑。

    两人就这么在互怼中,完成了让剃须匠心惊胆战的差事。

    齐瞻月拿过软帕,细致帮他擦干净脸,而后才举了铜镜到他跟前,请他验收。

    赵靖摸了摸光滑的脸角,不肯承认她的手上功夫。

    “也不怎么样。”

    齐瞻月没好气放下镜子,附和到。

    “是,臣妾的手艺不佳,让您笑话了。”

    赵靖似乎根本没听她讲什么,自顾自接到。

    “多练练就好了。”

    听着话以后还是要赖上她了,齐瞻月腹诲他这么难伺候的人,一回儿便罢了。

    赵靖确定自己脸上一点刺手感没了,才拉过齐瞻月的手腕。

    “最近瘦了些,可是钦儿太闹腾了?”

    齐瞻月柔和笑了笑。

    “钦儿不过才一岁,而且又有华芯姑姑照看,臣妾怎么会累着呢?”

    皇后的下人,母家带来的大部分都随着遗棺回了海宁,只有华芯不肯走,说是要看着四皇子平安长大,皇帝也成全了她这份忠心,让华芯去了永安宫,亲自照顾赵钦。

    这么随意闲话关心了两句,皇帝就起身走进了偏殿,开始处理政事。

    都不用过多言语,齐瞻月很自然地就从他的书架上拿了本书,准备去窗下的椅子上看起来,路过皇帝桌子时,却看到他草拟的一份旨意。

    她眼尖,已经看到了“刑礼”二字,本来嫔妃是不该窥视皇帝的案牍折子,可是因这两个字,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两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恰当。

    赵靖两年前就许她在上书房侍奉了,注意到她的动作,却并没有任何问罪。

    齐瞻月抿了抿唇才出言问到。

    “皇上是要废除刑礼?”

    赵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嗯了一声。

    这个念头,从齐瞻月进奉先殿起,他就有了,不过因礼教家法的变革是很复杂的事,更因礼法背后维护的权益,是会牵扯非常多的问题,所以他虽早筹备了,却是到今日才拟了折子。

    以前他从不认为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甚至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女人自然是男人的附属品,可罚可用,用家法规训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那夜,他见着齐瞻月为他忍受的一切,看着她无助地在那奉先殿因羞辱哭泣,他的内心开始对这种规则有了不认可。

    他还不能完全描述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本能感受到,他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这个女人,他想要给她尊重,给她平等。

    然而,即便他有了这样的念头,甚至愿意因她废除这刑礼,可就是两人日常的相处中,好似还是高低不平。

    齐瞻月这个人,也算博览群书,思想聪慧,可她是个女人,只能依附于他,受他庇护,他开始思考,女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究竟还可以有怎样的天地。

    他想不出来,毕竟哪怕是男女的尊重也需要他去给予,这也意味着,这份爱与尊重,是他随时可以收回的。

    他甚至有些为齐瞻月鸣不平,可这不是他能破的局。

    好像他能为她的做,也就这些了。

    他一向对表露内心是件难事,只能嘴笨解释到。

    “以后不会再有人因此受罚了。”

    齐瞻月默了良久,轻轻拉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