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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进水桶里清洗一番,再抱出来时,就见绿色边缘出现了浅淡的红雾。所谓“雾”,是指石头外层与玉之间的物质,简而言之,玉是rou,雾就是皮。若解石解出了雾,一般意味着石里有玉;而从有玉的一面反擦出雾来,则大概率说明已触到了“皮”,再往后就没“rou”了。 商人们虽对赌石没研究,可对玉有研究啊,红雾一现,他们都怀疑剩下的一半不会有玉了。 对了,这个人,五百两银子赌中了鸡蛋大小的冰种翡翠,纵然是五百两黄金也买不来啊!王商人擦了擦嘴,眼神再度坚定——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待我明日再战! 一部分人抱着和王商人同样的心思,打算明日再来捞本,还有些人则渐渐冷静下来,看向程岩的眼神十分复杂。 赌石,也是赌博的一种,而且披上了一层官府的皮。 而“赌”,不论在何朝何代,不论对王公贵族或是平头百姓,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云岚县掀起的这股赌石之风,只要能正常做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席卷整个大安 那么除了赌,其中是否有别的商机? 程岩面对几人的打量只作不知,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笔账。若是按照寻常方式卖玉,今日解出来的玉石总价仅仅是实际盈利的七成,也就是说,同样分量和质地的玉石,通过“赌石”便可多赚取三四成的利润,这还是在有人解出冰种的前提下。 如此结果,比程岩预想得更好一些,但或许是新事物带来的新奇感,商人们的疯狂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摊主应声停了手上的动作,其余人方回过神,都不解地看着程岩。 程岩:“忠宝,这块原石你想卖吗?” 钱忠宝呆了呆,“卖?” 程岩:“你这块原石赌涨了,你便能以更高的价位转卖他人,自然是稳赚不赔了,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赌下去。”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赌石还有这种玩法,心说中途转卖也不错,自己有赚不说,还能将风险转嫁给别人。 但他们此时都颇为谨慎,默默估算着原石中存玉的大小,犹豫着要不要接盘。 钱忠宝却一点机会也不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我不卖,我要继续赌。” 望着黑脸男子面前足有半人高的原石,周商人心中抽痛,也不知姓姜的这回能赚多少?想想又不甘心,于是默默诅咒:最好出的都是最次的烂玉,让姓姜的本金都赢不回来! 受了刺激的周商人收回视线,脚一蹬板,只见第三块原石就要切开,又听隔壁一声吼:“哎呀,切垮了!” 垮你妹啊!周商人心中愤愤,狠狠瞪了乙区一眼,但很快反应过来——垮了!姓姜的是不是赔了,哈哈哈哈…… 他摇头晃脑地回过头,还沉浸在得意的余韵中,却突然发现第三块原石已在刚刚的惊呼中被切成了两半,而中间…… 周商人擦擦眼睛,定睛一看,莹润的碧绿色像冰晶一般清透,切面足足有鸡蛋大小…… 这是……冰、冰种? 周商人吞了口唾沫,掐指算了算,冰种、正阳绿……他只用五百两就买到了冰种翡翠? 下一刻,周商人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诸位稍安。”程岩并未直接收下银票,而是道:“十万两只是底价,至于它的价格……”他暧昧地拍了拍原石,“由你们来定。” 钱忠宝:“何意?” 程岩手指向原石一旁放着的木箱,“丙区,竞争的是暗标。所谓暗标,是指购石者对原石估价,将你们能够接受的最高价位投入木箱中,其中出价最高者得。当然,出价不能低于原石底价。” 对于购石者而言,暗标的风险又多了一重。第一重风险,来自于玉的价值是否符合他们的出价;第二重风险,则是他们的出价能否胜过旁人。 但相应的,丙区的原石也必然是质量最上乘的,赌涨的几率远胜甲乙区,想要赢取暴利的人定然会追捧。 商人们恍然大悟,这种模式和某些商行的cao作一样,他们多少也有耳闻。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意一试。 如此暴利,可比直接卖玉赚多了。 下一刻,就见王商人猛扑向与刚才的原石编号最近的一块,“我赌!” 整个市场顿时热闹起来,明明商人不多,偏偏营造出一种沸腾的错觉。他们分散于各个摊子挑选原石,到处都能听见讨价还价的声音。 一名周姓商人见摊子上有些原石一点绿都没,表层也不见松花蟒纹,跟普通石头无异,便好奇地询问程岩。 程岩:“赌石分全赌和半赌,刚才忠宝解的那块石头便是半赌,像你手上这种完全不见绿的,则为全赌。全赌的原石没有半赌的贵,但风险也更大,就看你敢不敢冒险了。” 周商人眼睛一转,问摊主道:“我这块原石怎么卖?” 摊主的定价原本并不高,此时坐地喊价道:“五百两一块。” 程岩一见钱忠宝的精神状态,便明白对方醒过神了,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有些事外人提点是没用的,只能靠自己醒悟。 他扬了扬下巴,“走吧。” 昨天一众人赌得兴起,谁都没想到来丙区转一转,今日一见,丙区和甲乙区完全不同。整个丙区内没有棚子,只有一间木屋,屋外还站着不少把守的兵丁。 一看这阵势,钱忠宝和另外两位商人都不禁郑重了几分,心里也多了些期待。 屋中很开阔,十几张木桌分散陈放,其中一张木桌上还摆着块两尺高的原石。 钱忠宝等人一入内便倒吸一口冷气,盖因那块原石表层露着近六寸长的绿色,颜色极正,也颇为通透,看得出水头上佳,必然价值不菲。 没有。 还是没有。 一直没有…… 水櫈旁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碎石,钱忠宝早已累得浑身大汗。 如今,就连表层有绿的那部分他也擦过了,可得到的翡翠价值不超过四五万两,而他购买原石的出价则是十五万两! 只剩下碗口大的一小块原石没有解,钱忠宝沉默地拿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原本热闹的景象已变得冷清,大多围观者都失望地散开了。 钱忠宝揉了揉被汗水迷花的眼,双手也因为一直解石开始颤抖,但或许是有程岩陪着他,他并没有灰心丧气,他想要相信一回自己的眼力。 随即,钱忠宝一刀切下—— “这位老板,还不帮忙解石?” 在程岩一声催促下,摊主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将银票收好,便上前抱起那块原石,放在棚中一张水櫈上。 那水櫈由平台、麻绳、转轴、木桶、侧板以及砣具构成,只要一人用双足反复踩踏蹬板,便可切割玉石。 但老板却只是取出一把铁刷,沿着原石上一点绿色的边缘擦磨。 伴随着刺耳的擦刮声,原石的碎屑仿若尘雾,雾后,渐渐露出了更多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