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或许是一个吻

    “那么，喜乐百货城的策划方案就这样定下来了，大家再去把手头的工作细化一下，行了，散会吧。”会议室里，穿着精英的男人关掉ppt，言辞简约的宣布散会后，一伙人陆陆续续的出去了。

    唯有位置本身就靠后的沈津越倒是没急着走。

    他蹙着眉，看似在琢磨方案，实际思绪早已经游离。喜乐百货城的合作，他和蒋雪莹被分去市场调研组，长达两周的工作时间，需要无时无刻相处，沈津越留下来是想问问顶头上司陈竟能不能换搭档的。

    “沈总监，关于方案你还有什么问题要指出吗？”陈竟轻叩桌面，问他。

    “没有，但我的搭档一直都是子扬，突然间要换，总觉得不太适应。”

    陈竟扬扬眉，不以为然道，“子扬确实不错，但蒋助理专业性更强，况且子扬也有了别的用武之地，沈总监我知道你不想换助理，毕竟不同的人处理态度也不同，新搭档难免会有磨合，可人总不能一直待在舒适圈，你说对吧，我相信蒋助理会协助你完成这次调研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津越只好默声应着。

    陈竟拍拍他的肩，悄然走了。

    沈津越颓气的坐了一会儿，又揉揉鼻梁才出会议室。

    蒋雪莹端着两杯咖啡走向他，沈津越在等电梯，一身倦意的站在电梯口。

    “沈总监，喝杯咖啡？”她递过去，然后笑着看他，沈津越没接。

    她又说，“部门每个同事都有，你不喝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

    先礼后兵，她惯常的作风，她最知道怎么让人接受她的要求。

    这时恰好有人经过，沈津越到底还是接过那杯咖啡，语气淡然，“谢谢。”

    意式苦咖，一口就让人瞬间提神。

    “沈总监，加个联系方式吧，来公司这么久，我也只有你的电话号码而已。”她拿出手机步步紧逼。

    沈津越微怔，很快又听见蒋雪莹说，“我们已经是搭档了，难道沈总监要在之后的工作中都跟我这么避嫌吗？联系方式都不能加，我相信沈总监的妻子应该没有这么小气吧？”

    沈津越点开手机，礼貌回应，“当然没有。”

    看着他加了自己的微信，蒋雪莹对他扬扬手，“那之后就多多指教啰，沈总监。”

    转身，她身姿摇曳的留给他一个漂亮洒脱的背影。

    周六，沈津越带乔馨去看了一场电影。

    国产的喜剧片，他没什么感觉，乔馨倒是看得挺入神，全程都在笑，忽明忽暗的侧脸柔和安静，只有嘴角偶尔轻轻勾一下。

    他其实很少跟她做这些看起来像是夫妻或情侣的事情。

    看电影、逛街、在纪念日为对方送上准备已久的礼物，统统没有。

    乔馨也从未抱怨过什么，他也就认为她是不屑于这些仪式的。

    就连求婚，也是他在电话里说的。

    蒋雪莹彻底出国后，沈津越在家颓废了挺长一段时间，接近有两年的光景，他都在想蒋雪莹为何会那么决绝，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离开了。

    他为了她，什么都做过了。

    亲密关系的戒断反应堪比让人从身体里硬生生剔除一根骨头，血淋淋而又痛苦到让人窒息。

    关了窗帘的客厅甚至隔光效果好到不会有一丝光亮，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反复播放的体育频道，不出门，不社交。

    那样的生活是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像是rou体还在苟延残喘，但灵魂已然空洞。

    在他都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开门声响起了。

    乔馨端着保温盒走到他身边，他的脸隐在电视机投射出来的蓝白光里，明明昧昧。

    下巴许久未剃的胡茬不修边幅，一双眼黝黑空洞，只看了她一眼又抖出一支烟点燃。

    她打开灯，照得他无处遁形。

    乔馨拿过他手中的烟，替他盛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他没说话，冷冷的看着她。

    乔馨却笑得从容，“好好吃饭才有力气等雪莹姐回来。”

    她那时刚毕业，听到沈津越分手的消息后，辗转又回到江城。

    七八年前的江城还没有现在那么发达，火车都要坐十几个小时，因为是临时买票，只剩下硬座，乔馨不挑，为了快点赶到沈津越身边，寒冬天硬生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终于看到他时，竟然有鼻酸的感觉。

    她的津越哥似乎不像从前那么意气风发了。

    沈津越看着那碗鸡汤，最后还是喝下去了，她没问任何问题，便开始替他收拾桌上的烟灰缸和啤酒瓶，窗帘被拉开时，白光强烈，尘埃在空中飞扬，沈津越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之后的那段日子，是乔馨陪着的。

    她在市区找了个薪酬不错的工作，跟大学所学的专业不符，但离沈津越家很近，她下班后就去沈津越的公寓换着花样做饭看着他吃下去才回家。

    她的理由是，沈阿姨和沈叔叔说过要她好好盯着他。

    他渐渐不那么排斥了，找工作的事情也提上日程，那已经是深秋，乔馨还偶尔会在公寓陪他看部电影的季节。

    那天看的是部功夫片。

    沈津越说上次面试的公司通知他星期一入职，乔馨惊讶地转过头想说些祝贺的话，却碰到正凑过来要拿水杯的沈津越。

    他温热的唇擦过她的鼻尖。

    两个人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

    清晰而缓慢。

    他低眼看她，看她长长的睫毛不自然的颤抖，看她明亮的眼睛与他直直对视。

    深秋的屋里，空气也是萧瑟的。

    她围着一条毛绒绒的卡其色围巾，亮得格外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她小巧清秀的脸在光的映照下，还能看见细细的绒毛，细腻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着红色。

    她十分真挚的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什么。

    是什么？

    他的喉结滚动，呼吸也guntang，垂头吻了下去。

    耳边的武打戏依旧在播放，沈津越想，或许是一个吻。

    *

    求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