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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和餐厅的身影,乔越顿时感到眼眶微热,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当他只有十六岁的时候,傅明深正是这样沉默地照顾他。
如果乔越没有跑回美国,如果他没有和傅明深翻脸,如果一切都停留在三年前,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毫不保留地向傅明深发泄心中的痛苦,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不动声色地帮助。可惜,是乔越亲手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最没有资格怀念的人亦是他。
突然,一股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乔越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傅明深的后背,满腔的痛苦将他牢牢地包围。他的愤怒,他的怨恨,他的苦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瞬时爆发,他就像是一夜之间回到十年前,贪恋地用脸颊贴着对方的后背,孩子气地问道:我该怎么办傅明深,你教教我吧。
傅明深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微微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推开乔越,甚至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紧,说道:勇敢地承认吧,你没有撒过谎,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至于你爸爸把真相说出来,让大家来评判到底是谁的错。
乔越茫然地抬头,愣愣地问道:只是这样?
傅明深扳开他的手,转身看向他,眼底里透着浅浅的笑意,说道:是,只是这样。
乔越握紧他的手,急切地问道:那如果所有人都觉得是我的错呢?
傅明深平静道:那就是命尽你所能,剩下的交给命运。
说完,傅明深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嘴角微微抽动,像是一抹苦笑。只是他很快就恢复如常,目光深邃地望着乔越不甘心的表情,说道:没有人可以和命运对抗,就像没有人可以改变世界。乔越,你长大了,应该学会什么叫接受。
不等乔越回答,傅明深抽走自己的手,表情渐渐严肃,说道:我该走了,明早以前,我要赶回剧组。
无视乔越失落的眼神,傅明深转身往前走,一次回头都没有。他的步伐快得离奇,像是生怕被乔越追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到傅明深离开后,乔越望着大门的方向发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傅明深真的来过吗?在他终于鼓足勇气向对方求救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站在家门口?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一直没上来,难道因为他看到傅从其来了?
回想起傅明深刚才的话,乔越在似懂非懂之间,渐渐觉得大脑开始清明,躁动不安的心亦是冷静。他不会顺从命运的安排,然而,他更不会盲目地反抗。他绝不认为欲望是可耻的,如果人的一辈子连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那才真的是白活了。他从来都不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滋味,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的欲望,哪怕是失败都不行。他就是一个贪心的人,名和利,光芒和艳羡,还有傅明深管他命运如何安排,他通通都想要!
翌日,乔越通过傅从其的安排,召开一次记者会,澄清近日来的不实报道。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世,把重点放在对父亲的赡养问题上,痛苦地诉说童年往事,并且表示他会对父亲提供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对于他嗜酒、赌博以及吸食大麻的问题,他绝不会纵容这种恶习,更不会提供他这笔钱。他请律师帮忙,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每月定期打入一笔足够生活的费用,两人签订协议,如果他想要额外的数目,乔越不会给他一分钱,同时,他亦是不能打着自己的名号借钱。
记者会上,乔越衣着朴素,只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因为连日来的失眠,他的脸色憔悴,下眼睑带着黑眼圈。不同于三年前的兴奋,当他坐在同样的位置时,望着底下记者们看好戏的表情,心里难免有些慌乱。他努力把视线拉远,以此避免和前排记者四目相对,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后方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站在门边的人有些眼熟,一身简单的TEE和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只是这么远远的看一下,乔越就认出他是傅明深。
这一刻,乔越心头涌起一种难以道明的情绪,仿佛有一股暖意充斥着他的身体。傅明深没有说要来,可是,他偏偏就是来了。傅明深说今早要走,可是,他现在不就站在这里?那人习惯用粗鲁的话来掩饰真心,他早该知道真实的傅明深是什么样了。
这一刻,周围的摄影机也好,记者也好,乔越既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都和他无关,只有视线所及的那个人才是他唯一的光明。
从十六岁以来,乔越出道已经八年,可以说是被观众们看着长大。他的形象一直很好,气质中带着几分大男孩的味道,是男女老少都会喜欢的类型。所以,当他一脸无奈地说着自己的身世,进而痛苦地回忆童年往事,很难让人不产生怜悯。在观众眼里,乔越说的都是真话,在熟悉的人眼里,小狐狸当然有他的心思。然而,只有乔越和傅明深知道,即便在现场有演戏的成分,他的往事、他的无奈、他的痛苦,还有他未说出口的不甘心及愤恨,这一切都是压抑在他心头二十年的阴影。
最后,乔越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亦是望着远处的傅明深,眼中透着不服输的神情,肃然道:我不会逃避作为子女的义务,同时,我也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的演艺工作。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演戏让我拥有新的人生。是电影使我有机会体验不同的生活,也让我知道自己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我热爱演戏,想要一直演下去,用更多作品来回报观众朋友对我的谅解。对于演戏的追求是我从十六岁开始就产生的理想,并且在将来的几十年里都会成为我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