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有雙眼睛注視著妳，滿目貪婪

    嚴祈回到楚家時，首先發現門口的節電開關按下去後沒有反應。

    這令她內心警鈴大作，第一時間找起楚晏然。

    楚晏然不能有事，不然楚先生該怎麼辦──嚴祈大步走往二樓，心想無數最壞的可能並做出打算。

    得先確認楚晏然的安危，再來確認家裡電路，以及之後要請水電師傅……嚴祈的腦袋飛速運轉，不知不覺中走到楚晏然房門前。

    當嚴祈手放到門把上時，忽然有個直覺告訴她：楚晏然不在這。

    嚴祈望向自己的房間，深吸口氣，大步走向自己房間並喊道：「楚晏然──」

    當嚴祈焦急地推開門，見到眼前景象時，腦海一片空白。

    「別嫌，將就點收下吧。」站在窗旁的楚晏然如此說道。

    她的手上捧著一個切片蛋糕，蛋糕上有支小蠟燭。

    楚晏然不得不承認，心裡是有期待的，而且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嚴祈慌張的樣子，所以，楚晏然單方面地認為，嚴祈會開心的。

    「呼……」嚴祈輕吁口氣，調整呼吸，張望四周，最後視線落到那根點火的小蠟燭上，薄唇微張：

    「電路是妳關的？」

    楚晏然愣了下，點點頭，「是啊……」本來計畫中她是要捧著小蛋糕走下樓給嚴祈一個驚喜，可沒想到嚴祈提早回來了，於是作罷。

    總之，楚晏然的目的是要自己收下對吧？在楚先生長期教養下，嚴祈已習慣抓取他人話中重點，於是她走近楚晏然，伸手接下蛋糕。

    「收下了，謝謝。」

    「……」

    楚晏然胸口堵得悶慌，嚴祈並沒有做錯什麼，可她仍感到氣憤。

    嚴祈低眼，目光落至小小的火光上，在這時候，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搶過她手上的蛋糕。

    「不喜歡就算了。」楚大小姐面子掛不住，反手就要將小蛋糕扔進垃圾桶時，嚴祈按住楚晏然的手。

    有股強烈的電流自嚴祈的掌心傳來，那一瞬間，楚晏然明白了一些事。

    嚴祈是特別的。

    是最靠近自己卻又最遙遠的存在。

    「我不理解這麼做的意義。」嚴祈拿過楚晏然手上的蛋糕，神色淺淡卻透著一絲認真。

    不是喜歡與否，而是，不明白。

    楚晏然不小心笑了。

    楚晏然將小蛋糕放到嚴祈的書桌上，雙手往後抵著桌沿，下一秒，她兩手一撐，輕巧地坐到桌上。

    嚴祈眉頭微皺，她很清楚楚先生不會喜歡楚晏然這種非淑女典範的行為。

    「嚴祈，妳知道十八歲可以做什麼嗎？」

    小蛋糕上的蠟燭早已熄滅，夜半月光灑進嚴祈的臥室，摻些入夜涼意的晚風溜進半掩的窗，颳過臥室，窗簾隨風搖擺，一下，又一下。

    十八歲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可對於兩人來說，其中意義肯定不同。

    「合法開車上路。」

    ──可對於嚴祈來說，只有這個答覆。

    楚晏然眨眨眼，那張臉過於良善，不過十五歲的年輕稚嫩臉蛋，臉上總掛著讓人融化的甜美笑容。

    更有一雙沒見過世間險惡的純然眼眸。

    「……妳倒也沒有說錯。」楚晏然確實也沒有抱有期待，但真的聽到嚴祈如自己所想的答了一個無趣的答案時，她感到失落又安心。

    好矛盾啊。

    嚴祈脫下外套，隨意放到椅子上，落下一句「我下樓開電源」便轉身離開房間。

    楚晏然從書桌躍下，兩腳踩地，餘光瞥見嚴祈的那件外套口袋，有什麼露出一截。

    看？不看？

    楚晏然內心拉扯幾許，忽然間，父親曾對自己所說過的話閃過腦海。

    「晏然，楚家的一切都是妳的。」

    嚴祈是楚家的人。

    所以，嚴祈是自己的。

    楚晏然伸出手，輕輕地從口袋中抽出那張紙，攤開一看，呼吸一滯。

    有什麼在那瞬間碎裂了。

    明目張膽的示好、抱著目的的接近，以及另外一雙同樣注視嚴祈的眼睛……楚晏然攥緊手中紙條，忽然間明白許多事。

    好想快點長大啊。

    長大後是不是就能理所當然地佔有嚴祈？是不是便能坦然地表達這份不該萌生的情愫。

    嚴祈永遠只當自己是楚家的下人，是聽命於父親的孩子，是照看自己長大的「jiejie」。

    也是唯一讓自己感興趣的人。

    當嚴祈下樓打開電路開關的瞬間，全室明亮，她上樓走向房間，踏進房間的剎那，背對她的楚晏然雙手揹在身後，微側身，臉上的笑容宛如天使。

    「嚴祈，妳要記得這天啊。」

    記得成年的這一日，有雙眼睛注視著妳，滿目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