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二）

    “咳咳……”周砚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腔因为缺氧带来的疼痛让他止不住地咳嗽。

    刚刚他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身体因为放松一下子滑进水底，差点淹死。

    窒息感才让他清醒过来。

    他甩了甩脸上不断滴落地水珠，第一反应是看向胸前。

    不断起伏地胸膛毫无痕迹，一丝红印也没有。刚刚的梦境太过真实，那股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好似不是幻觉。

    水再一次蔓延出浴缸，地面完全被水浸湿。

    “叮铃铃——”咂耳的铃声突然响起，平板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周砚本就没回过神，这下又被吓了一跳，心跳声剧烈的要震出胸膛。

    周砚拿过平板关掉闹铃，才发现是他设置的提醒，提醒他该吃药了。

    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响过一遍了，他不是吃过药了，难道是他重复设置了。

    周砚调出设置记录，发现只有一个提醒设置，时间也是刚刚没错。那之前那一次提醒是怎么回事？

    见鬼了！

    周砚不禁低声咒骂一句，难道自己最近吃药吃多了吃出幻觉了？还是说，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周砚从浴缸出来，站到镜子前，浴巾没有系起，露出古铜色结实强劲和线条分明的肌rou，净短的碎发还在滴水，周围都萦绕着朦胧水雾，宽肩窄腰，水珠顺着每一处肌rou线条流向下身最富有雄性气息的位置。

    周砚刚扯过一张毛巾擦脸，一声若有似无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周砚耳朵向来敏锐，他没有忽视这个声音，并且辨认出这应该是个女孩的声音。

    周砚立刻警觉地看向身后，可空荡荡的浴室非常充分的表明了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浴室里的雾气还未散去，视野都有些朦胧。周砚想查看一番，又反应过来自己行动不便。

    他没有再坐轮椅，而是撑着拐出去了。

    巧合地是，周砚走过门口时候，门铃恰合时宜地响起。周砚左右望了一眼，又无奈地去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好周先生，第一次见面，我是你奶奶请来的阿姨，我姓方，叫方敏。”

    周砚彻底愣住，一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方敏见对方没反应，又继续解释道：“您好，周先生，我跟你奶奶已经谈好了，从今天开始上门照顾你。您奶奶应该有跟你说过的。”

    周砚回头看了看空旷的大厅一眼，“你不是去买菜了吗？”

    “买菜？”方敏先是有点疑惑，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家里没菜是吗？我可以去买的，周先生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一起买回来。”

    周砚迟钝地侧开身子让方敏进门，下意识地想找出手机查转账记录。可一摸身上，刚洗完澡，手机不在身上。

    方敏进来后就局促的站着没动，毕竟周砚也一直站在门口，她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先坐吧。”周砚拄着拐在沙发坐下，先是拿起小茶几的手机查看，果然没有转账记录。

    真的是在做梦？这算什么，预知梦吗？

    看方敏还站着，他也只能迅速调整状态冷静下来。

    “方……姨，我就这么叫你吧，我奶奶有跟你说过时间吗？”

    方敏连连点头，“有的有的，林奶奶跟我说过，一周来四次，接送你去做理疗和打扫卫生。需要我做饭吗？”

    周砚也点头表示了解，“我一般下午去医院做理疗，你可以乘那时候过来，我待会把理疗表发你一份，打扫卫生的话你就理疗之前提前来打扫就可以了。至于做饭无所谓的，我没有什么忌口，平常也是点外卖的多。”

    这就是尽量不要在额外时间出现了，方敏表示自己了解了。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在医院干护工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接这么多钱的单。

    不过她来之前跟同事打听过了，这个小区虽然老，房价可不低，跟四合院似的，在这居住的都是渝市最早发家的那些有钱人。虽然后来也搬走了，但那些人念旧，也会偶尔回来住住。

    周砚还是给她转了一万块，让她缺什么看着买来，自己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方敏迅速转了一圈确定要买的东西后，列出一个清单，下楼买东西去了。

    周砚在听到关门声后走了出来，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大门，直到门上的解锁声响起，方敏提着几大袋东西走了进来。

    她没想到周砚坐在那，还吓了一跳。

    见周砚一言不发，方敏放下袋子，拿出票据。“周先生你看看，这是我买的所有东西的发票，剩余的钱我现在退还给你。”

    没有再听到重复的话语，周砚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嘲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些。

    “不用了，你留着吧，以后还要买什么直接扣就好了，如果不够再跟我说。”

    方敏：“好的，周先生，那我先去做饭，你稍等一下。”

    方敏转身进了厨房，周砚重重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默叹了一口气，他是不是要接受下心里咨询。

    他拿起手机，给康复师打去一个电话。

    方敏不愧是有经验的，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把周砚的生活习惯都摸清楚了，这天她按照惯例送周砚去医院后，就提前回了小区，周砚说待会还有其他事，会在医院多待一会，让她先回家做清洁。

    方敏表示了解，这一个星期下来，周砚虽然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可实际跟人相处疏离得很。他卫生习惯良好，每次方敏来打扫的时候他都已经把自己的贴身衣物都清洗过了，家中物品也都是规放得整整齐齐。

    口味也不挑，方敏做什么他都吃得干干净净，方敏干活的时候，他都会进房间方便他干活。让她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富贵人家的家庭，教养得如此好。

    做父母的总是爱比较，方敏不禁想起自家的女儿，开学都多久了，电话也不往家里打一个，看她朋友圈是又去哪玩去了，给她发消息也就是敷衍的回几句就没下文了。

    真是！天下谁知父母心啊。

    方敏将手上的水果甩干净水放进盘子里，关上水龙头，端着果盘离开了厨房。

    刚把果盘放在客厅，想拿纸擦干净桌上的水渍，方敏突然听到厨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怎么回事？她不是关了水龙头吗？难道没关紧？

    方敏连忙朝厨房跑去，可一进厨房水声就消失了。方敏看了一眼水龙头，关得好好的，也没有水流出来。

    难道是隔壁的声音，这房子隔音这么差吗？

    两步三回头地走出厨房，方敏刚准备去阳台把被单晾了，余光突然瞥见茶几上突然多了一个葡萄果皮，像是有人吃完随手扔在桌面上的。

    方敏难以置信地走过去，捡起那个果皮看了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是刚刚洗水果的时候没择干净吗，拿过来的时候掉了？

    方敏摇了摇头，嘲笑起自己的记忆力。怪不得女儿方慧老是嘲笑自己年纪大了，要多吃些补脑的。

    想到这，方敏又把手机打开，给女儿发了条信息。上次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三月五号，她说要去山里玩几天，信号不好不一定能接到电话。

    方敏再问她去哪个山里，她就不回信息了。

    “哎……”无奈叹一口气，方敏开始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她住校，明明大学就在本地，回家多方便，可方慧软磨硬泡非要住校，说是同学都住宿舍，就她一个人搞特殊不好，方敏也不想女儿被孤立说不好相处，就只能答应了。

    方慧她爸去世得早，自己起早贪黑把女儿养大，好在这个女儿也懂事，方敏就不想管她太多，尽量让她自由点。特别是刚上大学，孩子总是要撒疯玩一阵的。

    把房子收拾完，周砚的信息就来了，他说自己先不回家，让方敏做完饭就先走，不用去医院接他了。

    周砚给方敏发完信息，看向对面坐着的人，办公桌上的名牌写着他的名字——郑蒙。

    “周先生，我看了你的药单，像尼美舒利这类止痛药都是常见的药物，不会有额外的副作用，你的CT也没有异常，从刚刚的测试来看，你的心里状况也比较稳定，之所以会出现你所说的事件重复经历的现场，这是我们常说的‘幻觉记忆’，也就是‘既视感’。

    但这在腿部骨折中并不是常见的症状，我推测可能还是因为事故导致的心理原因，你之前提到事故后你的睡眠状态一直不好，突然行动不便的落差也会导致一些心理症状的出现，一般只要积极调整状态，恢复到以前的生活习惯就可以缓解。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些缓解失眠的药，但我的建议是，你选择一些放松身心的活动来调理最好，并且减少工作时间，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你的康复治疗上。”

    “好的，我明白了。”周砚礼貌告别后就离开了咨询室，这个郑蒙是他的康复师介绍给他的，说是同门，心理治疗这一块颇有建树。

    不过刚进房间周砚就后悔了，不过一次失常，也没必要闹到看心理医生的地步，现在看来这心理咨询也没什么用。

    看天色已晚，周砚直接打了一辆车从医院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