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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好,金色的袖扣挨在老旧的黑色方向盘上,仿佛走错了片场。 “你穿这样,你只通知我穿长裤?”里昂简直不能更愤怒。 “下午要出去见别人,”顾清解释了一下,“这样不用另外换衣服。” “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在它上面甩点酱汁哦。”里昂用力扯过安全带。 “还请你不要这样做。”顾清笑着对他说。 餐厅果然是那种和顾清的西装非常搭配的高级餐厅,里昂扯着微笑选了最靠里的隐蔽位置,然后坐了进去。顾清将西服脱掉了,合身的暗纹白衬衫在偏黄灯光下仿佛带着茸茸的光芒,让他的臂膀和脊背格外有存在感。一个不怎么吃饭的人是如何保持身材的呢?还是说成年后男人自然就会变得挺拔、潇洒,让人无法忽略? “想吃什么?” 顾清转过来以后,里昂马上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爸爸来选,我吃什么都可以。” 点了餐之后,顾清问了问里昂的功课,里昂问了问顾清的工作近况,两个人都详细地讲完以后,相视一笑。 “爸爸,你上次说的那个同龄人,什么时候来?”里昂趁着气氛正好的时候,鼓起勇气问。 “他不来了,你算法方面的问题还是直接来问我。” 听到顾清说出他以前想要的答案,里昂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您不忙吗?” “比以前还要忙,不过还是有时间为你解答问题。” 里昂想起凯瑟琳说的话,问:“爸,你想过在实验室附近住吗?要不要我们搬家?” 他不想住在实验室附近。开车从家到实验室,再从实验室到家,是他最常规的闲暇时光。里昂小时候和他一起上下班的时候,他会给他讲一些故事,然后两个人一起唱唱儿歌;他长大了以后,顾清单独上下班,那几十分钟里,他经常什么都不会想,单纯听听音乐,期待着回家能够偶然看到里昂的身影。 这段旅程是他距离盖亚最远的时候,他需要这点时间将自己和机器区别开。 “你每天往返很辛苦?”顾清问他。 “没有,”里昂摇了摇头,“骑车上学最有意思了,自由,还能看到很多风景。” “我也很喜欢开车上下班。” “我也想开车。” “等你十六岁,送你一辆你喜欢的。” “什么都可以?”里昂兴奋地快要站起来。 两个人因为车又闲聊了不少,里昂还认真地和顾清讨论了一会儿蝙蝠侠的战车。 “最近有什么亲近的人吗?和明月关系怎么样?”里昂饭吃到尾声,顾清装作不经意地问。 “和他很好啊,”里昂不明所以地答,“和凯瑟琳在一起的时间也挺多的。要说最亲近……”里昂转了转眼珠,“当然是和爸爸最亲近啊!” 他等了很久,但是没有等到顾清的笑。他已经习惯顾清对着他常有的那个微笑,紧绷的眉心松散开,睫毛微微向下压,嘴角向上,像盛开了一半的玉兰一样温柔。里昂忽然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觉得他今天中午扮演的儿子也是非常合格的。 里昂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将手脚并拢,低头坐好。他偷看了一眼对面的顾清,惊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面的他也是这个坐姿,但眼帘低垂,下颌微微抬起,仿佛他的头颅被钉在了十字花的高背椅上,不便移动。 “为什么?”顾清一贯清亮的嗓音忽然有点发哑。 顾清从来没有用这种求教的方式对他说这三个字。里昂的腿并无可并,手也早就攥麻,他小心翼翼又有点伤心地抬头问:“当儿子的想和爸爸亲近,有什么问题么?” 顾清忽然专注地看着他,眼睛里闪着里昂从未见过的水光,仿佛高楼倾覆,冰川触礁。万物在他眼中都会静止的人,因为这样的问题,在犹豫着。里昂忽然后悔了,他没想过逼迫顾清什么,他也不希望看到顾清这种样子。他只是以为自己和顾清说了句平常的笑话,但这一刻他发现,他和顾清之间已经容不下任何试探了。 “我和诺娜也很亲近,”里昂挠了挠头,“我想起来了,她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他问我为什么,”里昂将自己的脸埋在诺娜奶香的肚子上抱怨,“十二岁的人最亲近的是父亲也不可以吗?是谁供我吃穿,是谁保护我,是谁安抚我,他失忆了吗?他如果不想我亲近他,那他虐待我啊!他对我不好,我是傻逼才会亲近他了啊!” “说句最亲近怎么了?我还没说我,”里昂将“喜欢”吐在诺娜的尿布包上,“他呢。我要是说了,他是不是当场把我打死?” 他又想了一下顾清震惊地紧捏着餐刀的场景,可能大概率不会把他打死,而是自尽。 那天吃完饭以后,顾清格外沉默,带着他在河边站了很久。顾清平时总是沉默的,但并不拒绝别人主动和他说话,那一天的他是拒绝和别人说话的。他站在河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河对岸的植被,仿佛那里有什么旷世奇宝。里昂心里忐忑,想逃又不敢,只能在他身边一直陪着……偷偷看他。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气质格外突出的人,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只是功能性的,不会增添他的光彩,也不会磨损他给人的印象。西装是华贵的,但顾清还是顾清,和穿着白大褂的他、穿着睡衣的他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冷峻沉静。里昂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子,还没到他肩膀的高度,确实不般配。 般配,是一段感情能否得到祝福的重要依据。 顾清站了一个小时,然后将他送回了实验室。好像一切还是如常,两个人各忙各的,偶尔遇见了就聊聊天。他在食堂里“偶遇”过他几次,他还厚着脸皮经常给顾清送蝴蝶,顾清会回答,内容和态度也没什么区别。但是里昂知道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从那天开始,里昂就没在家里见过他了。玉兰换了两次,但三楼也一直没有顾清回来过的痕迹,里昂装作送衣服进过他的卧室,发现圣诞节雪夜的画上面盖了一层薄纱——顾清只有长期出门才会将那幅画盖住。 多有意思,因为他说了“最亲近”三个字,他37岁的爸爸离家出走了。 里昂将额头搭在诺娜肚子上,绝望地来回蹭了蹭。诺娜“咿咿呀呀”了两声,带着面膜前来查看的苏珊娜僵着脸说:“你压这她痒痒rou了。” “哦。”里昂垂头丧气地抬了下头,然后将自己的头重重地砸在床沿上。 “哎!疼不疼?”苏珊娜捧起他的额头揉了一下,心疼道:“红了。” “没事的,不疼。”里昂又将头低了下去。 “你最近怎么了?”苏珊娜将面膜摘掉,柔声问他。 “没怎么。” “和你爸爸生气?”苏珊娜摸了摸他的头发,“确实搬到美国让人为难,但是那边的环境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