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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讲得开心,下面的人听得开心,谁去管真假呢。 总归故事中人的情愁平生,只有他们自己晓得了。 角落中一个人掷下一块碎银,起身离开。 可他却不是一个人,手中还抱了个孩子。 “天权,你花钱着实大手大脚。” 明明是白嫩的小脸,神情却如此老成。天权低头看了眼窝在胸前的孩童,微笑道:“那你说该付多少钱?” 孩子恨铁不成钢一般叹了口气:“赚钱不容易的。” 天权拍拍他的头:“那你便快些长大,替我挣钱。” 孩子眼睛狡黠一转:“随后做些大人才做的事。” “……那你怕是还早八十年。” 八十年…… “天权。” “嗯?” 幼儿模样的纪凤来垂眸思索了一阵:“你口味这么重的么。” 天权失笑,将他抱上一些:“走,我们去看看文昌。” 这样说着,孩子呆不住了,非要下来。被文昌看见他被抱在手中的模样,实在太丢脸。但他的挣扎和扭动,仅仅是换来屁股上挨了几下。 “别闹。” 孩子羞愤地捂住了屁股:“你等着。我会打回来的。” 天权不以为意:“好啊。那我很乐意。”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间小屋,屋外俱是花草,窗户半掩,从外头看,是瞧不出里面有没有人。天权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人应。他想了想,斯斯文文走过去,直接一脚踹开了木门。 纪凤来:“……” 过个几百年,他也始终不能忘记,这个笑起来十分文静的人其实很暴力。 睡大觉的文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紧了胸口,怪叫道:“干什么!强闯民宅要报官的我告诉你!” 待看清是谁,顿时失语,半晌才心疼地摸着木门:“又踹我门。能不能好好走路。”说着就开始怪纪凤来,“你怎么管他的。” 无辜中箭的纪凤来有些暴躁:“关我什么事!” 天权倒是任由他俩吵,施施然踱到文昌面前,先是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帝君,随后就很不客气地扯他衣服,两人极其不雅地动了半天手,还是文昌怕了他,生怕他力气太大,反而不好,叫道:“好啦好啦给你看。” 随后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一个圆球来:“诺。” 戳了戳它:“谢容,天权来看你啦。” 纪凤来凑过来:“哟,小东西。” 文昌顿时弹了他一下:“叫谁呢小东西。” “叫你。” “哦。”文昌笑道,“小东西在叫我。” 这两个人……天权无语了一阵,不理他们,转而看那颗果子一样的圆球:“这就是你从无忧树上摘下的?” “说摘多难听。”文昌先是纠正了一声,随后得意道,“是它自己落下来的。” 那时他天天在无忧树下喝酒,瞅着灵池水看了千八百遍,好端端把池水看得水纹荡漾差点都要泼他一脸。这么个小东西就从头顶掉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他怀里。文昌愣了愣,简直欣喜若狂。他坚定地认为这一定是谢容。 本来么,谢容就是从无忧树的果子化身而来的。 如今一定也是这样。 他很有耐心地捧着它,走哪带哪。 月老说:“你干嘛不把它扔在水中养,或许还能再开朵花出来。” 文昌觉得很有道理。 结果慕云真人说:“菩提化象,并没有特定的模样。也不一定养在水中仍能修出一朵花来。倒不如你带着,它受天生灵气滋养。届时说不定是什么。”说着他似乎很有些小心机地提议,“帝君若就这样将它贴身养着,等它化形时,岂非能见它第一面。还与您格外亲厚。” 文昌不是觉得有道理了,他现在觉得太有道理了! 但是他觉得天上那些人太烦,总是隔三差五要来瞧一瞧溜一溜,干脆躲到了下面。自己建了个小屋子,种些花草,与“谢容”说说话,自得其乐。 天权想到天上那些人的八卦,不禁道:“他真的是谢容?可他要多久才成形。” “天知道呢。” 文昌伸手小心地摸了一把这枚果子,随后珍而重之将它捧起来,眼里闪着期盼的光:“反正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的。” 天权离开时,尚有些感慨:“看帝君这模样,再想起当年他受伤忘记菩提道人的那段时光,与如今对比,令人唏嘘。” 那九百年,除却文昌本人不晓得,所有人却都将他看在眼里。正因见文昌与谢容情谊深厚,天权才萌生一种若是自己也得伴侣如此,不知会是如何快活的念头。 万想不到,后来人间四百年,他竟被他唏嘘的人唏嘘了去。 纪凤来见他神伤,摸摸他脸颊:“对不住。” “无事。”天权摇摇头,拿下孩子的手捏在手心。 “当年我觉得再也见你不到,如今却能和你好好说话。而我羡慕文昌与谢容不管相隔多远总能在一处,他们却终是天人相隔。所以……” 他叹了口气:“当真光阴轮转。谁能想到后来会如何。” 纪凤来想了想:“其实我认识谢容已有许久。” “哦?” “当年他第二世,化作一条青蛇,撞在我手中。被我扔到了水里去。”纪凤来笑道,“或许那时结了孽缘。以至他后来连文昌也不管,巴巴跑来找我。还真当我与他有过前世缘份。” 天权也笑了:“原来如此。那么,帝君先前觉得谢容是一条青蛇妖,也并不算瞎说。多少也是认识一些他前生秉性的。” 纪凤来耸耸肩:“谁晓得他们呢。”总归不管是什么形态,都是他们的命了。 这般说着,却是忽然下起雨来。 天权啊一声,抱着纪凤来,就要去找躲雨的地方。小跑间不及防撞到一个人:“抱歉。” “无事。” 伞下是一位公子,声音十分温和,像是江南烟雨打在湖面上。他撇开伞面,露出脸来。声如水,人似雾。这人往那青砖白瓦一站,活脱脱就该在那扇面上的。 天权微微一怔。 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却听背后正有一道大嗓门传来。 回身一看,正是文昌举着一柄伞,也不顾脚下湿泥水坑,一边跑一边道:“天权,天权!我的菩提子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给带走啦。” 天权:“……” 纪凤来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