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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阳春三月,然而一路北去,天气依旧寒冷,草原上的草还没有泛绿,枯草败叶中夹着点点积雪。胡地的风也依旧凛冽,飞沙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一到夜晚,更是露寒霜冻,在这样的条件下,粮道不济加上天气酷烈,鞑靼人根本不认为楚人可能出兵,因此一路上楚昭这只队伍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敌人,就连逐水草而居的牧民都见得少。 楚昭的系统格子里本来有很多存粮和棉衣,在边荒集这个远东贸易中转站里,见到陈年的土豆红薯烂在仓库,就又偷偷往系统格子里装了三百石的粮食,还去燕归来的分支机构里存储了不少棉衣在其中。所以军队一时并没有粮荒,棉衣也不缺乏,这就是楚昭敢去营救王将军的底气。 其实在边地行军,楚人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战力不足,而是粮草辎重运送不急,其次就是方向问题,草原上光秃秃的,楚人极容易迷路。好在谭纶早有安排,提前找了一个昆仑奴前来带路。这昆仑奴长得又高又丑,人也不爱说话,时常躲在帐篷中不见人,不过带路却很准,而且非常勤快,每日天不亮便外出探路,到月亮升起才回来。 如今万事俱备,镇北军自然人人奋勇争先,大军以每日五十公里的速度向前推进。 只是一路上地形崎岖,条件艰苦,楚昭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因为每日骑在马上时间过长,大腿内侧时常被磨破,急行军中,白日出了一身臭汗,却也不可能每日洗澡。 楚昭的原本就容貌俊美身形挺拔消瘦,在军营中这样的相貌并不讨好,见多了九尺大汉,他对自己的身形和外貌也一直不满意。 也就是说,虽是珠玉一般的翩翩佳公子,其实大楚天子内心深处是很有一些自卑的。纵然面上不做声,暗地里却总疑心将士们在笑话他是个小白脸。所以楚昭每日都咬紧牙关,宁愿吃点苦头,也不肯出声示弱,唯恐叫部下看了笑话去。而且楚昭还叫人给自己打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在盔甲里塞上棉布,妄图营造出虎背熊腰的感觉。 这样同居同食不搞特殊,一开始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将士们的信仰值上升很快,楚昭心里也暗暗得意。可惜好景不长,几日走在路上,楚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内八的腿,在帐篷里脱了裤子偷偷观察自己大腿内侧伤情,或者换衣服的时候,也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伺他。而且因为好几天没洗澡,楚昭又疑心自己似乎得了皮肤病,有一次他擦澡时还看到自己肩膀上零星分布着好几块红红的印记,不过因为没有镜子,所以楚昭也没法仔细看,只认为是蚊虫叮咬而已。 好面子的结果就是里子受点苦。经过几日急行军,娇生惯养的皇帝陛下简直累瘫了,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出了血泡。 苏溪一类近臣都不在身边,为了维护自己在谭纶等人心中的形象,诸如屁股痛被蚊子咬怀疑有人偷窥自己这一类小事,自然不好往外说,前面几条不过是说皇帝娇气而已,后面就很可能引发血案。窥伺圣驾,可是杀头的罪名。 到这一日又是五十公里赶下来,可怜的楚昭陛下实在忍不下去,给谭纶将军说自己想要一些热水洗澡。这也是因为他们最近驻扎在一片水洼旁边,并不缺水,所以楚昭才会提出这种要求。 要的水很快就送来了,因为太累,楚昭泡在热乎乎的水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却在床上,床头还摆着一管药膏和几样楚昭喜爱吃的小糕点。之后每天等楚昭回营之后,都有准备好的热水和药膏,这般细心,不由叫楚昭对谭纶这傻大个刮目相干。 人才啊。 如此强行军之下,楚昭带领的这只骑兵队伍很快便到了骆驼城。 “报——前面发现一辆马车。”这一次带出来的都是边关精锐,就连斥候都是玄武营当年的老人。 谭纶正在营中与部下商议下一步如何联系王若谷,听到斥候的报信,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辆马车有何古怪?” 那斥候颤抖着声音回答道:“马车……马车上坐的是先帝爷,还有一个鞑子王爷,说是要投……投降我大楚。” 和帐大惊,这也难怪。在古代,这叫“降人”。就这么几个势单力孤的降人,后面肯定会有大兵来追还,这不是要和鞑靼军队不期而遇? 这样也就罢了,最糟糕的是,里头还裹挟着一个先帝! 按照官方的说法,只说楚旭北狩之后便跟着神仙修仙去了,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鞑靼王庭外头,天无二日,这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搞不好,今日在场的人都可能受到政治斗争的牵连。 连谥号都有了的先帝爷指名要见这只军队的最高统帅。谭纶不敢擅作主张,立刻转报当今圣上。 此时不过四更天,楚昭这娇气鬼还在睡懒觉,军队上下对这位能吃苦又平易近人的陛下敬佩又怜惜,自然没有人去打扰陛下的好眠,虽然这么说略有不尊重的嫌疑,但是在边关将士心里,皇帝陛下现在……有些类似于他们的女神……QAQ楚昭自以为是的同甘共苦计划,其实以一种与他所想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且说楚昭被迷迷糊糊叫醒,听了汇报之后,便说:“且把那人带进来回话。” 不一时人便到了,楚昭抬头一看,还真是自己的皇伯父楚旭。看着有些疲惫,但气色明显比往年好了许多。加之眼神宁静柔和,不若在宫里那般残暴,虽说年纪大一点,却也是一个很引人的美中年。 楚昭这才知道,原来王若谷之所以留在鞑靼族中不回去,乃是因为自己的皇伯父。 前面说过,也速该败亡之后,楚旭就在几个忠诚的侍卫护送之下逃了出来,结果在大草原上迷了路,幸好被鞑靼族的一个族长,泰哲的兄弟巴那汉吉救了。两个人渐渐情浓,却被张英进言,要抓了哀帝这个先皇以威胁楚昭的统治根基。泰哲大以为然,遂不顾兄弟情义,带兵攻打了哥哥巴那汉吉部落,将哥哥的情人给抓了起来。 楚旭做皇帝时本就苦多乐少,加上又不能生育,心底其实将楚昭当做儿子看待,如今日子过得滋润,心气渐渐平和,根本就不想回去当皇帝,自然不肯和泰哲同流合污。因为接连着在楚昭这里受挫,泰哲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在不肯合作的楚旭身上。 王若谷骨子里是一个忠臣,楚旭对他有知遇之恩,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旧主受辱,这才不肯离开,留在骆驼城中,想要伺机营救楚旭。所谓知其不可而为之,世上有张英这一类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灵活变通的聪明人,自然也有王若谷这样古风尤存的君子,当然,偶尔也会出现韩起那样高功能反社会的神经病。 艺高人胆大,王若谷很快说动了泰哲的王兄,加上还有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