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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的战力悍然压下了有关心魔的流言,当天过了正午就带着弟子们出山,走上了往天门大会的大路。 还顺便抢走了宗主刚出生的小儿子做好没来得及穿的小褂子。 宗主哭得更伤心了。 * 未央宗外的日色很好。 明亮得有点儿晃眼的阳光散落下来,晒得人懒洋洋的,脸颊都带着暖融融的微痒。微风在林间跳跃,偶尔送来清脆鸟鸣,缭绕在山周用来增加神秘感的薄雾越走越淡,一不小心就会被未散的雾气扑上一脸的细软湿意。 未央宗内苦修的年轻修士们平素难得出门,好不容易盼着有出来的机会,本该是最兴奋难抑的,此时却个个脸上带着忧色,连马匹都走得心事重重。 “大师兄,师父还好吗?” 马车走了一路,车厢里始终都全无动静。前几年新收的小师弟小心翼翼凑过来,抱着捡回的果子分给师兄弟们吃,不无忧虑地往车厢里望了一眼。 大师兄同样担忧不已,却毕竟没像几个师弟那样坐立不安,只是沉稳地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望着车厢轻叹口气。 师尊虽然大发神威地把整个未央宗带名字的人物都揍了一遍,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却都清楚,师尊生了心魔并不是假的。 若不是生了心魔,师尊也不必特意前往药王谷求取丹药,更不必扛了那一大麻袋丹药回来。他有几次去静室给师父送茶,偶尔瞥见师父吃药,都是嚼都不嚼一枚枚生吞,可见难吃到了什么地步。 原本师父说准了吃过药就不碍事,他们却偏偏在这当口护卫不力,叫外人混了进来。师尊口中说着无事,却一带他们出来就立即在马车中闭关潜修,眼下究竟是喜是忧还难以说得定。 “师父说无事,应当是不必太多想的。” 沉吟良久,大师兄还是没把更多的内情说出口,只拍拍他的肩:“去玩吧,不要担心。” 小师弟有名字,叫梁牧,不知出身,是师尊亲手在山下捡回来的。虽然没有灵根,锻体却练得比谁都结实,修习剑术时天赋也出众,师兄弟们没少替他惋惜过。 小师弟的性情没什么问题,除了因为年纪小,多少贪嘴些,连因为天赋自怨自艾的时候都少有。只是毕竟出身神秘,万一和什么不该牵扯的势力有关,到时候又是一起血雨腥风。 若是往日,师兄弟间有些话该说的也就说了。可这次出的叛徒同样也是纯钧峰上的人,小师弟来路不明,师兄弟间友爱固然是必要的,却也不能不额外多加些小心。 师尊的情形不明,大师兄油然生出nongnong责任感,半个字也不多说,拍拍小师弟的肩,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马车边上。 …… 车厢里,天水真人正襟危坐。拢在袖间的手动了动,指尖沿着小褂子的缝线,又换了个方向。 衣襟从这里缝上,留出系带,然后再从下面穿过去,打个扣就能系上…… 天水真人沉吟良久,放下宗主幼子的小褂子,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阖着双目摸起一块布料。 马车慢悠悠向前走,纯钧剑威风凛凛地布开结界。丝毫没有相关天赋的天水真人最近都在发奋研习纺织缝补的手法,今天已经和昨天同比少扎了六次手指头了。 * 众人出来得早,这一路也并不如何着急,慢悠悠走到天黑,也不过堪堪走出未央宗外群山,到了山下的镇子里。 修仙者讲究清心寡欲,风餐露宿也是常事。宗门内都是风鸟花月之类的清净雅地,难得回到人间繁华,几个年纪小些的弟子都按捺不住兴奋,等到安置下来,就一头扎进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中。 大徒弟原本还想守着师父护法,却不料天水真人竟也不再闭关,反而格外宽容地给所有弟子都放了假,只说好好玩过一晚,明日再正经赶路修炼。 大徒弟心中担忧,反复看师尊脸色,见确实神完气足不似受伤,才终于稍稍放心。也领着小师弟一起去了集市,准备给马匹换上几枚星元钢锻造的蹄铁,好为后面要赶的长路再作准备。 弟子们都已离开,顾在水才终于布下结界,盘膝坐在榻上,服了两枚斩魔丹再度神入识海。 他今日也走马观花地绕了集市,心有所感,识海也自然有所改变,原本清净的河边竟有了星点灯火,远处也模模糊糊有了热闹集市。 只是识海中难以留存活物,虽有灯火集市,却都只是幻影,依然安安静静地映在河中,同月色交映成满河的五光十色。 小小的身影坐在河边,依然穿着红肚兜,怀里抱着他留下的半个袖子,静静望着河面的波澜。 灯火在河水里跃起,扑落在清黑眸底,染上浅浅淡淡的碎芒。 反倒显得更安静寂寞。 顾在水原本急促的步子缓下来,心头悄然漫上些无声闷窒。 识海和外面不能连通,小心魔就只能在这里等他,一个人,守着这条河,守着他留下的些许痕迹,一直等到他回来—— 顾在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心魔都非得和主体争那一具身体,为什么即使生出灵智,也无法和原本的神魂和平共处,最后总要落得个你死我活的惨烈境地,甚至宁肯拖得主体也不得飞升。 实在是……太寂寞了。 心头生出些难抑的念头,顾在水立在原地静默片刻,摒了呼吸放轻脚步过去。 这里是他的识海,一举一动尽皆随他心思,他不想发出声音,就真的半点动静也无。直到摸在小心魔的身后,将人遮着眼睛轻轻巧巧环腰抱起来,陆灯才豁然惊醒,在温热掌心眨眨眼睛,将脸仰起来。 系统正在河里给他放动画片,他的成长和常人不同,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小孩子看的东西,难得看一次居然也格外有趣。正看到最悬念引人入胜的时候,眼睛就被挡住了。 系统气得放了颗河豚炸-弹,溅了顾在水一身的水。 陆灯的脾气好,看不着也不生气,在温暖的黑暗里眨着眼睛,摸索着去牵顾在水的袖口。 进入识海的是神魂,顾在水今天修炼了一天的缝衣服,还没来得及修复神魂,袖口依然保持着之前被裁了一半的状态。陆灯摸了个空,正要向上再找,却已被宽阔手掌稳稳包住。 顾在水握着那只白白软软的小手,忍住了想要捏一捏的念头,将人整个圈在怀里席地而坐,靠近温声:“闭上眼睛” 陆灯好奇,依言阖眼。 睫尖在掌心轻轻柔柔地一拂,顾在水深吸口气定定心神,终于撤开手,将自己好不容易又做出来的衣服抖开,握着手臂替他仔仔细细穿好。 猜到了爱人是又给自己做了衣服,这一次的居然能好好穿上,让陆灯不由生出nongnong好奇,听见他说“好了”,便迫不及待睁眼。 小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