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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隐匿得好,而是他们本就计划用这样的方式引他出来。不论如何,他不能不管折枝教。 司空骞转身寻小径下山,越往下阳光越淡,林子湿漉漉的,土地泥泞不堪。 他极力稳定着呼吸和心跳,然而真正顺着那条溪流走到阵法结界口时,脑中的弦还是绷断了。 那是上次裘霜质带他们走的口子,但此刻,整个阵法应当都崩溃了。溪南有人混战,地上起码躺着有十数具尸体,最近的那一具是……司空骞闭了闭眼,感觉喉咙梗住了。是魏子桐。他的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那条溪。溪北是华景盟的人,司空骞一眼望去,看到渡星门、续竹山庄、山白夜晏四家门派……他一现身,诸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其中一位少年最为激动,拿着剑几乎就要冲过来,大喊,“司空骞,你还有胆来!”他被身旁的人拉了一把。看衣着,是续竹山庄的人,看年纪,大约是林道初的二儿子,林淳夏。被他这么一喊,溪南混战的态势也静了下来,有人悲切地叫他:“教主——”司空骞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忽而看到渡星门那边,有人推开站在最前方的女子,朝他遥遥望了过来。是温灵隽。他心中一痛,别开了目光。 他冲到溪南,大开杀戒。耳边嗡嗡作响,有尖叫,有哭喊,有痛骂。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等华景盟的人几乎都连滚带爬地撤去溪北,他才听清他们喊的是什么,他们在喊:“他成魔了!他成魔了!”司空骞禁不住哈哈大笑,觉得甚是痛快。 当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或是随心所欲的坏人,都好,都比夹在两边饱受煎熬好。 他吐出一口血,回头跟折枝教剩余的人说:“快跑,离开这里,先找个地方躲过这一阵风头。” 如他所料,华景盟的人没有追。 他将刀立在身前,傲然看着华景盟众,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浅浅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脸上的红色已逼近眼角。司空骞嘴角噙着抹笑意,浑然不惧。在华景盟众人的眼里,此刻他是天底下最可怖的魔。而他们来,就是为了除魔。 寡不敌众。更何况他们一个个都想要他死。被人反剪双手踢折膝盖跪在地上时,他残余的理智感到一丝轻松。有人捏着他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恶狠狠地在他耳边说:“魔头,你杀我父兄,今日我便要亲手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报仇。司空骞咂摸着这个词,忍不住失笑。天道轮回啊。 他本不欲挣扎,却听到温灵隽嗓音沉着地说:“等一等。”司空骞呼吸一窒,忍不住握紧了拳,他想,千万别做傻事,小隽。 温灵隽走到林淳夏身边,嗓音哑了两分,“我曾被这……魔头,折辱,心中也欲除之而后快。让我来吧。” 林淳夏沉默不应,温灵隽便接着说:“你手上这柄剑是你父亲亲手打造,我又没有趁手的武器,用它杀了这魔头,岂不是你我心头都畅快?我……我,实话说,我被他……jian污,实在是日思夜想地想杀了他……” “好了!”渡星门那女子听不下去,帮腔道:“淳夏,让他试试吧。”她走近一些,轻声对林淳夏说:“小隽从未杀过人,未必下得了手,他或许只是想泄愤罢了。” 林淳夏犹豫了一会儿,轻轻一点头,把剑递给了温灵隽。 温灵隽能猜到他姐在说什么,她想错了。 他双手拿剑,指在司空骞的胸膛,不可自抑地颤抖着,剑也跟着抖,几乎指不准心脏处。他勉强朝林淳夏笑了笑,“抱歉,头一次杀人,有些紧张。”林淳夏不置可否地看着。温灵隽闭上眼,缓缓地深呼吸,尽力使自己的平静、双手稳定。 等双手和剑都不再颤抖时,他睁开了眼,轻移剑尖位置,对准司空骞的心口—— 一剑穿心。 司空骞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极致的痛苦,额角青筋抽动着。那几乎要钻进眼睛里的暗红停住了,像两道血泪停留在司空骞的脸上。温灵隽松开手,抖得更厉害了。但他面上还是镇定的,只是嘴唇发白,完全可以解释成头一次杀人的缘故。林淳夏在他身旁嗤笑了一声,反手拔出司空骞胸口的那柄剑。温灵隽朝他笑了笑,正要道谢,便睚眦欲裂地看见林淳夏猛地又将剑捅进司空骞的心脏,然后狠狠抽出。鲜血四溅,温灵隽整个人一颤,想扑到司空骞身上看他的伤势,又深知此时绝不能这样做。林淳夏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缓缓将剑擦干净,然后面无表情地朝温灵隽道:“算我们俩一起杀的。” 抓着司空骞的人松开了手,没人支撑,司空骞便一头栽倒。胸腔的血不要命地涌出来,染红碎石,汩汩洇进石缝,汇成细流,淌进那条溪里。细小的雨滴砸下来,漾开红色的涟漪。 当今最大的魔头,像是就这样死了。 华景盟来这儿最大的目的达到了。之后他们进了溪南折枝教安寨扎营的地方,再往里有山洞,里面关着真魔,啃食着灵兽。年纪小些的既不忍又愤愤,最终商量一番,将此处烧毁了。 不出五日,折枝教被华景盟一举捣毁的消息将会散播开。没了教主司空骞,折枝教其余的人本就是乌合之众,境界低微,贪生怕死。倒是有些充满野心抱负的人曾在折枝教最辉煌时加入,但大半年前司空骞失踪,这样的人便跑了大半,剩余的能在华景盟密不透风的追堵中藏好不被抓到就不错了。 烟火滚滚,不知道的还以为烧了半面露浮山。华景盟众撤出露浮山,续竹山庄做东,邀请他们前往含清城,他们在含清城最好的酒楼预订了宴席,今日如此痛快,当不醉不归。 一出山,雨又下大了。 温灵妙能察觉到一路上自己的弟弟都心不在焉。她从白垣得到消息后没日没夜地乘天鸢赶来,在这座城的医馆接到了温灵隽。温灵隽见到她以后,愣了一下,倏忽泪如雨下。她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她的弟弟低头靠在她的肩上,哭得异常委屈。他什么都没跟她说。以至于方才在司空骞面前他断断续续说出那几句话,让她震惊又心疼。 温灵妙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温灵隽的后脖子,小声安慰他:“没事了啊,明天我们就回家。” 她的弟弟抬头看她,眼睛红红的,轻轻“嗯”了一声。 当晚,所有人酒酣耳热之际,温灵隽跟温灵妙说自己不舒服,要先回房休息。温灵妙点了头,要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启程回家,爹爹在家盼着他呢。温灵隽眼睛一酸,差点又要落泪。他抿紧了唇,扭头走了。 翌日清早,温灵妙才发现温灵隽根本不在房里。 夜色浓重,雨没完没了得下。 溪水涨了起来,司空骞的半个身子已浸在了水里。露浮山谷弥漫着水汽、烟灰气、血腥气。溪南没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