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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追击,在赵梓清点过己方的伤亡后,只象征性地撵了对方十里,之后派出两队人搜索革朗军在峥林山脉中的营地。 少微也跟了过来。 华苍皱眉:“你怎么来了?” 有羽林军亲卫给少微举着火把,但他身上还是能看出摔倒和被树枝钩划的痕迹。要依着华苍的想法,这时候少微就该坐在军帐里,让人烤些野味垫垫肚子,等着他得胜归来。 当然,他也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坐不住。 少微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汗,蹭了一脸黑灰:“我听说他们把华世承将军留下来了。” 华苍点头不语。 少微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难为之处,泄露军机,通敌叛国,若是坐实了这项罪名,不仅是华世承,就连华苍也要威严扫地,甚至已故的华义云将军,这一世英名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木那塔这招当真阴损。 叹了口气,少微安抚道:“先找到人再说吧。” 他们是在最为奢华的一座军帐中找到华世承的,人一找到,少微便下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只有他、华苍和廖束锋等人先去见了这位昔日大将。 华世承端坐在主帅左手边的位子上,身着锦缎织就的革朗衣袍,襟口绘有红色鹿角,俨然一副谋士装扮,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微垂着头,静静地等着他们。 见到他这副模样,廖束锋残存的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他猛地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骂道:“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么!你对得起将军吗!你对得起我长丰将士的数万英灵吗!华世承!我看错你了!” 华世承抬起头来,未作任何辩解,他看向华苍,像是笑了一下:“是你来了啊。” 华苍走上前去,拉开廖束锋,扣住华世承左手的脉门。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翻过他的手腕。 华世承道:“不用看了,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早就是个废人。” 廖束锋不由怔住:“你……” 华世承的目光落到少微身上,以手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动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末将无能,没能守住落沙城,没能替父雪恨,没能……为国尽忠。” 少微伸手扶他,只觉得他骨瘦如柴,轻得仿佛风吹就倒。 华世承却不肯起身。 少微问他:“峡林城军备部署和峥林山脉的地形,是你告诉革朗军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连绵阴雨,如鬼夜哭。 第32章 鬼夜哭 少微问他:“峡林城军备部署和峥林山脉的地形, 是你告诉革朗军的?” 华世承自嘲道:“我说不是, 你们信吗?” 众人无言。 “不是我。”华世承说, “是我的副将, 木那塔手段毒辣, 他熬不住便说了, 但我作为主将, 亦有同罪。” 廖束锋向来耿直,不忍道:“华将军,若你未曾变节, 何罪之有!” 华苍自始至终未置一词,他猜到泄露军机者是被俘之人,至于是谁,他未曾妄加揣测, 也没有必要揣测,此刻他只是对华世承道:“和光同尘,戢鳞潜翼。” 和光同尘, 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这是父亲曾经对他们说的话。 为将者,当不拘泥于形,不拘泥于术,要学会随着情势的变化伺机而动, 以图后事。 华世承愣了一瞬,看着面前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眸中闪过一丝温暖。他们并不亲近, 但无疑受过同样的教诲,有着相似的抱负,他们是兄弟,有些话不用明说,彼此都已了然于胸。 子承父业,兄死弟及。 华世承忽道:“殿下,末将失城有罪,又已沦为废人,身无他物可报君恩,唯有一份革朗军在西北三州的兵力分布图,末将将其藏匿在这营地之中,还请殿下容末将带路去取。” 少微扶他起身:“好。” 华世承勉力站起来,却见华苍在自己身前蹲下,道:“走吧。” 少微看了看他们,叫上廖束锋,当先出了营帐,他对廖束锋吩咐:“去给华世承将军拿件我长丰将士的衣装来。” 廖树锋会意:“是!” 华世承趴在华苍背上,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营帐附近。此处正在风口,阴冷潮湿,营帐亦是随意搭建,破烂不堪,显然不想让住在其中的人过得舒坦。 少微想,恐怕这才是木那塔给战俘的真正待遇。 华世承朝一块石头后面指了指,少微举着火把正要去看,华苍冷声喊住他:“殿下。” 少微停下脚步:“怎么?” 华苍示意不远处的两名士兵上前查看。 少微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眼华世承。 华世承无奈一笑:“谨慎些是对的。” 他明白,无论他们是否信任他,无论他的忠诚是真是假,无论那张兵力分布图是不是真的存在,华苍都不会让太子承受一点点风险,他要为他探清每一步。 两名士兵从石头后翻出了一套散发着腥臭味的衣裳,这衣裳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式和颜色,上面尽是干涸的血迹,布料开线,碎成一条条一块块,早已不能蔽体。 不过眼尖的华苍还是辨认出来,这是长丰的军服。 士兵在这团脏衣中找到了一个细长的白色布卷,他们将其呈给少微。 少微把布卷缓缓展开,就着火光,入目是暗红的线条与字迹。 这的确是一张兵力分布图,用血书写的。 少微问:“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图的?” 华世承回答:“我听革朗人无意间提起过,有时候他们以为我晕过去了,说话没有顾忌,东拼西凑可以知道一些情况。还有木那塔曾把我叫过去,几次劝降,我在他的案几上看到过作战地形图的边角。” 少微仔细看着这张图,发现有一部分较为清晰,而另一部分的字迹十分虚浮,线条也不再规整,歪歪扭扭,粗细不一,可以想见,当时这人的手筋被挑断了,是如何颤抖着稳住手指,继续用自己的血,凭借记忆慢慢描画出来。 “未必精准,但是……聊胜于无。”华世承轻声道,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多谢。”少微由衷地说。 廖束锋拿来了一套干净的军服。 他一路上听到士兵们的议论,看到有人对华世承指指点点,几次想上去辩驳,可是想到自己方才的所想所为,又何尝不是跟这些士兵们一样。木那塔撤军前喊的那几句话,抹杀了华世承在这些士兵心目中最后的威严。 华世承示意华苍放下自己,他依靠自己的双腿站到地上,郑重地捧过那件簇新的长丰军服,展颜一笑:“廖将军有心了。” 廖束锋见他手脚不便,想帮他换,被华世承拒绝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