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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多日未曾见过的父王,微微缩着脖颈,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可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嬴政之前对跟自己作对的幼弟那副温情脉脉的模样。 荣禄心中有几分艳羡、有几分愤怒、更有几分委屈,听到嬴政带着责备意思的话,忍不住垂下头,用力捏紧拳头。 荣禄只是个孩子,还没学会朝堂老臣遮掩想法的本领,身上的反应根本没办法逃过嬴政关注。 嬴政将一切收入眼中,忍不住皱紧眉头,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回去好好反省。” 语毕,嬴政不再看荣禄一眼,对站在一边似乎都有些紧张无措的另三个孩子招招手,放轻声音说:“这些日子在章台宫住的舒服吗?” 三人之中,高最胆大也最机灵,听出父王没将他们看成和荣禄一同欺负幼弟,大着胆子赶忙开口:“父王,章台宫中满是绿树和湖水,十分凉爽,我们睡得都很好,就是……常常被蚊虫叮咬。” 除了对扶苏要求严格,嬴政对底下这些小儿子们还算宽容,听了高的话饶有兴致的询问:“没去找御医取些驱虫的草药涂抹吗?你们几个是不是都被咬的有些严重?” 嬴政话一出口,立即发现高脸上的笑容变得激动了不少,他飞快的说:“不严重,御医第二日就将驱虫的草药派人送来了,只要睡前在宫中点燃一整夜都没有蚊虫,而且他还送来了药膏,涂上之后伤口凉凉,一点都不疼也不痒了。” “这就好,你们在章台宫不要懈怠,每日只顾着玩耍。”嬴政习惯性的随后说道。 之前还因为父王难得和颜悦色而兴奋的高却一下子卡住声音,他觉得父王话中意有所指,顿了顿之后不知道如何回应,不由得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反而是之前站在一旁沉默的将闾此时忽然抬头看向嬴政,开口道:“父王,荣禄最招蚊虫叮咬,燃了草药之后,身上也还是被叮了许多大包。他前几日夜里睡不着才出来走走,这才发现这块石堆围出的洞xue里面有一只受伤的白鹰。白鹰是在荣禄的照料下恢复健康的,他不是欺负胡亥,您别生气。” 嬴政没想到一只小小的鹰隼身上还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嬴政仍旧认为年近十岁的荣禄不该对刚满两岁的胡亥表现得咄咄逼人,甚至将幼童挤到石块边上那么危险的地方——欺负鼻子年纪小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因此,听到将闾替荣禄辩解,嬴政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平淡的说:“寡人知道了,荣禄若是喜欢白鹰,寡人派人送一只到你院中,别和胡亥抢了。” 站在几步外的荣禄听到将闾替自己辩解原本心中期待,以为能够得回悉心照料多日的白鹰,没想到最终却仍旧得到了一句近乎责备的话,他忍不住郁郁寡欢的垂下头不言不语,将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也沉默了下来,而略有些胆小的阳澄更是从一开始就用视线盯着自己脚尖,完全不出声。 四个孩子的反应将气氛变得沉默又古怪,嬴政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再勉励几句便抬脚而去。 他心想:扶苏对寡人一向有话就说,哪怕许多话说出口就是对寡人的顶撞,胡亥对寡人也很亲近,可见寡人对待孩子的态度并没有问题。为何偏偏剩下那么多孩子就显得如此不讨人喜欢呢? 嬴政很快将其中猜疑抛之脑后,一回书房,他立刻高高挑起眉毛——书房多出了一个精美的鸟架,而空中几根鸟毛轻飘飘的晃悠着。 “胡亥弄得?”嬴政眯着眼睛低声询问。 赵高跪在他脚下瑟瑟发抖,强自镇定的说:“胡亥公子说他晚上不能陪着大王,长公子也没回来,怕大王夜里黑了害怕,所以……大王赎罪啊!” 一抬头对上嬴政的笑脸,赵高霎时惨白了脸高声求饶。 嬴政却笑着摇了摇头,无奈而纵容的说:“这小混账,也不怕白鹰野性难驯,在寡人书房乱闹腾!惹恼了寡人,寡人将它做烤鸟。” 话虽如此,嬴政看着在鸟架上舒展着翅膀,偶尔啄咦啄羽毛的漂亮白鹰还是心情愉悦。 但他完全没想到,白鹰看着他满足的神色,心想:真是可怜的傻爸爸,一点没看出来胡亥把我放在这里,是为了找理由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刷存在感么? 嬴政没想到胡亥要做的不止这一点点。 胡亥当然清楚自己“年幼”好坏各半,好处自然是能够令人放松心防,连嬴政在他面前说话办事都无所顾忌,认为幼童不懂得其中关键,频频与重臣商讨国事,让胡亥听去了许多重要的决定;坏处则是胡亥没办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四处与人交往,了解宫廷之中复杂的人际关系。 现在,仗着自己能说清楚话,也能自如的在宫中任何地点出入,胡亥立刻借着0815变成白鹰而得罪了几名兄长的机会,走进嬴政庞大的子女军团之中。 “荣禄哥哥,对不起,我刚从父王口中听说你照顾十五多日,他才没死的。”胡亥拧着衣角站在荣禄四人比邻的院外,神色羞愧而,小心翼翼的站在紧闭的门外说。 院门中传来“哼”的一声,随即,少年不满的声音穿透了院门:“滚开,我不想看到你!别再来了!” 胡亥似乎被夸张的喊声吓到了,向后倒退半步,脚下一滑险些滚下台阶。 他勉强稳住身体,回过头茫然无措的看向跟随而来的赵高,小声询问:“荣禄哥哥好像还是很生气,我该怎么办啊?” 嬴政虽然不把几个儿子之间的小矛盾当一回事儿,可说到底那都是他的儿子,嬴政还是盼着胡亥跟除了扶苏之外的兄长能够好好相处的,因此,一听说胡亥想对荣禄致歉,他直接让赵高提着准备好的另外一只白鹰跟随胡亥上门赔罪。 “胡亥公子别着急,荣禄公子年纪……呃、也不大,也许还没气消,您再多来几日,他就明白您的诚心了。”赵高脸上挂着亲近的笑容,出口的话似乎十分关心胡亥,提出的也是个好办法。 胡亥脸上露出懵懂的神色,但仍旧按照赵高所说的点点头,重新走回院门口,奶声奶气的高喊:“荣禄哥哥,我明天还来找你玩!” 随即,胡亥带着环绕自己低空飞翔的十五,没什么留恋的转身就走。 赵高回头看着紧闭的院门嘲讽的笑了笑,对提着训练好的白鹰鸟笼的内侍一招手,带着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胡亥身后,轻声说:“胡亥公子不要难过,您在荣禄公子这受的委屈,大王都会知道的。” 胡亥停下脚步,眨眨眼,神色更显茫然,有点呆愣而好奇的询问:“我没觉得委屈啊。呃,难道我受委屈了么?” 他苦恼的蹙起眉头,心中却对着紧跟在身边的白鹰说: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