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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都来了,不跟我泡一泡吗?” “……不了,”长庚面无表情道,“义父自己享受吧。” 顾昀“啧”了一声,随后他居然一点也不避讳长庚,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态度坦然地直接就下了水。 长庚猝不及防,连忙仓皇移开视线,简直没地方放眼睛,乱七八糟地抓起一盏酒杯,掩饰什么似的喝了一口,沾了嘴唇才想起来——这是顾昀的杯子。 他蓦地站起来,险些把顾昀的小桌子碰倒,声音干涩地说道:“我就是来告诉义父一声,你知道了就好,我……我回去还有些事,先告退了。” “小长庚。”顾昀叫住他,将被水汽熏花的琉璃镜放在一边,只有尺寸长的视线有些对不准焦距,趴在岸边却像条司水的蛟王,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都是男人,我有的你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有什么好新鲜的?” 长庚屏住呼吸,终于还是抬了一下视线,顾昀的身形有些模糊不清,满身的伤疤却触目惊心地刺眼,有一道从颈下横过胸口,使他的上半身看起来几乎像是比劈成了两半又重新给缝在了一起。 顾昀深谙人心,知道有些事越是避讳,越是显得禁忌,也就越是中毒似的割舍不下,干脆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反正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每个人对父母感情都很深,不光是你,我也一样,”顾昀说道,“我亲爹是个活牲口,就知道纠集一帮铁傀儡追着我砍,第一个握着我手写字的人是先帝,第一个哄着我吃药、吃完还给蜜饯的人也是先帝,我小时候也觉得他是唯一一个疼过我的人。有时候这种感情太深,可能让你产生一点错觉,过了这一段就好,没事的,你越是放在心上,越是觉得不堪重负,它就越是纠缠你。” 长庚张了张嘴,顾昀却仗着自己听不清,根本不管长庚回不回话,自顾自地接着道:“义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容易给自己背包袱,都放一放吧,陪我在这住两天,整天跟个老和尚一样像什么样子?那么多好风光,有意思的事多了,别固步自封。” 第54章 惊/变 长庚僵立良久,走到温泉边上,缓缓地跪了下来,垂目注视着顾昀身上成群结队的伤疤。 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半夜三更被乌尔骨惊醒,惊醒后,他就会翻来覆去地想顾昀。 长庚从小喜欢安静,那时候经常觉得这个活泼得过了头的义父不可理喻,后来琢磨多了,他突然有种奇怪的疑问,顾昀……怎么会长成这样的一个人呢? 想那老安定侯与长公主膝下独苗,那是多么不可一世的贵公子,何其清贵,稚龄时骤然失去视力与听力,被亲生父亲锻铁一样逼着抽着往前赶,伤痕累累的羽翼尚未长全,又接连经历考妣双丧,玄铁营昔日荣光黯淡,被困于深宫之中……一个人倘若在年幼的时候受过太多的伤害,哪怕不会偏激冷漠,至少也不会是个能玩爱闹的。 长庚对此深有感触。 他有时难以想象,那伤口要重叠多少层,才能将一个人磨砺成这个样子? 长庚突然恨极了自己竟晚生十年,竟没有机会在荆棘丛中握住那个人尚且稚拙的手,单为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会终身对沈易心怀妒忌。 他魔障似的上前,拨开顾昀垂了一身一水的长发,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顾昀胸口那道横亘的伤疤。 “嘶……”顾昀被他摸得头皮发麻,忙往后一躲,“这正跟你说理呢,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长庚哑声道:“这是怎么弄的?” 聋子一开始没听清,长庚便捉了他的手,一字一顿地在他手心又写了一遍。 顾昀愣了愣,一时想不起来了。 长庚将他琉璃镜上的水汽擦干净,架回到顾昀鼻梁上,深深地凝视着他,打手语道:“义父,我们一人坦白一件事好不好?” 顾昀一皱眉。 长庚:“你对先帝感情深厚,想亲他、抱他、与他耳鬓厮磨地纠缠一辈子吗?” 顾昀失声道:“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帝那张总显得悲苦横生的老脸,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你回答了,到我了,”长庚一脸清心寡欲地说道,“我想。” 顾昀:“……”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长庚这个“我想”指代了什么,鸡皮疙瘩当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寒毛快要竖成刺猬了。 “无时无刻都想,做梦都想,现在特别想……还想一些其他的事,说出来怕脏了义父的耳朵,不便提起。”长庚闭上眼睛,不再看顾昀,自顾自地比划道,“要不是弥足深陷,怎么配算是走火入魔?” 顾昀噎了良久,干巴巴地说道:“……你还是跟和尚多念念经吧。” 长庚道:“这话你要是五年前对我说就好了,说不定当时放下,就没有今天的事了。” 可是那么多日日夜夜过去了,那么多只有反复念着顾昀的名字才能挨过的噩梦与泥沼,他一直饮鸩止渴—— 早就晚了。 吃/屎都赶不上热的的安定侯呆愣良久,也没回过神来,他震惊地想道:“五年前我以为你还是个吃奶的小毛孩子!” “那我问下一个问题,”长庚紧闭双目,“义父觉得我恶心吗?” 顾昀又是好久没吭声,长庚的眼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手掌不由自主地在袖中收紧了——顾昀方才身体的本能反应是骗不了人的,那种明显的不适分毫毕现地从他的鸡皮疙瘩里泄露了出来。 顾昀或许能理解他的心,但是恐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欲/望。 长庚听见了水声,是顾昀上了岸,披起衣服。 顾昀叹了口气,伸手在长庚肩上拍了拍,平静地避而不答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长庚嘴角微卷,可能是打算露出个微笑,但是失败了,只是几不可闻地说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义父为难的。” 顾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好一会才觉得自己有点缓过来了,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一道异常凌厉的风针似的刺向他后心,方才被长庚放在一边的酒杯反射了一道尖锐的光。顾昀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长庚已经扑向了他。 长庚一把搂住他往旁边滚去,手臂一紧,同时,顾昀的狗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