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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姜辛脚边血越积越多,这四个家丁也不忍直视,扭了脸,互相打量对方神色,最后不约而同的道:“丢出去吧,没的晦气。”四人达成一致,有人去禀报公子,有人去通知总管,没多大一会儿,四个聚齐,点点头,便拿席子裹了姜辛,顺着角门,将她扔上一辆破车……破牛车吱吱呀呀的前行,车上的破席子就跟着一颠一颤,等到出了城,那破席子就彻底掀开了,路上有行人见了,都面露惊讶,见是个快要临产的妇人,也只当是难产而死,站在路边指指点点,各个感叹命运无常,生死莫测。破牛车上的车夫头上戴着顶破草帽,一直把脸都遮得严严实实,不管谁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好像又聋又哑一般。人群外,有主仆二人匆匆前行,前头的公子一身华服滚得满是泥土,看上去格外狼狈,可他神色宁静,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是冷冷的隔膜。他人高腿长,后面的小厮背着沉重的背囊,跟得有些吃力,他故意笑着打趣自家公子:“六爷这是几天没回家,思念六奶奶了吧?都说小别胜新婚,您这还在新婚里头呢……”前边行色匆匆的公子脚步顿了顿,神色由淡漠转为冷漠,却只是抿紧了唇,并没说什么。这小厮也不嫌没趣,仍然没话找话的道:“这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活着是多幸运的一件事,刚才那破牛车上的妇人,看年纪并不大,这么年轻就奔赴黄泉,唉,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奴婢,过身之时连个亲人都没有,更是没个像模像样的葬身之地,唉~这扔到乱葬岗上,不出两天,尸身就被野物叼得不成样子了……可惜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听说这一路一直都在动。”前头公子猛的停住脚,冷冷的盯着他道:“你若心软,只管去救,不必在我耳边聒噪。我可不是那等滥好人,路遇不平就出手,谁知道救回来的是不是白眼狼呢?”说到最后,满目悲凉和冷嘲。那小厮见自家主人面色冰冷,吓得噤了声,陪笑道:“小的就是随便发发感慨,便是有那份善心,也没那能力不是?”第362章、悖离那主仆二人越走越远,与破牛车的方向背道而驰,终于再也落不进彼此的视线。落日余晖黯淡,金光不再耀眼,反倒渐渐柔和,像是在指引着归家的人,前路便是温暖的彼岸。破牛车只是这寻常一天中的寻常事,如小石子般,只在浩瀚的水面上溅起零星的水花,很快便消于无形。主仆二人渐渐进了城,小厮苦着脸道:“真不容易,总算进城了,六爷,您先歇歇脚,喝口茶,小的去雇辆车,这一路可把小的累死了,权当您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小的。”那位公子凉凉的开口,道:“你自己回去,不必管我。”“呃,六爷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小的跟您……”那公子脚步不停,对小厮的话听若罔闻。小厮见他直奔客栈,苦涩的一咧嘴,忙小跑着跟上来,道:“六爷,天马上就黑了,咱在这城里歇歇脚,吃顿好的再回府也不迟。”那公子并不理他,态度却十分坚定。前面就是个酒楼,正有几个年轻书生在争执什么,其中一个二十左右岁的男子脸色惨白的揪着一个华服公子哥儿模样的男人道:“你把话说清楚,那女子可当真是燕城姓姜,年纪在十八九岁么?”那公子哥儿轻浮的笑道:“我就听无忧公子府里的人随便那么一说,谁知道是姓姜还是姓蒜?怎么,那是你媳妇儿?哈哈哈,那可是个烈性的醋坛子,连无忧公子的事都敢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是作死嘛?”“你别信口雌黄,嘴巴放干净点。”“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结果你非得拦路问我这没头没脑的话,我反倒要栽小爷一头脏水,我看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又不是你媳妇儿,你闲吃萝卜淡cao的哪门子的心?小子们,把这不长眼的狗才给我拖到一边,好好教教他规矩。”说着话,就有人上前和那年轻男子撕掳到了一起。看热闹的小厮低声道:“六爷,是姜家大爷,咱们要不要……”“要去你去。”他脸色更加阴沉。刚才的话,他再不想听也听了个满耳,更如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把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尽皆踩进了泥地。那边姜冽被长随护着,狼狈的退到一边,两眼通红,怒视着满是无所谓的贵公子。那贵公子轻拂袖角,轻蔑的道:“小爷今儿有事,权且放过你的狗命,下回再见着你,哼哼……绝对不会饶了你。”他骑上马,如风一般带人离开,只留一路烟尘。姜冽站在原在,恨恨地一拳捶在树上,痛苦的低呻了一声。从打知道章哲出事,章姜两家就南下姑苏前去帮援,可只救了章哲,姜辛却不知所踪,章家直指姜辛嫌贫爱富,大难来时,携卷家财私逃……姜家自是不肯认这个名声,可章哲在姑苏的院子人去楼空,连铺子里的掌柜都不见人影,没人知道姜辛的下落,这肮脏名声,竟是不背也得背,辩无可辩。姜家四处寻人,却始终无果,章家到官府衙门备案,只说姜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已经死在了外头。姜家苦苦相拦,这才没叫官府给姜辛销了户,可章家却口口声声只当姜辛死了,立逼着章哲娶亲。姜冽怨章哲不念夫妻之情,负心寡义,孰不知章哲还在怨恨姜辛言而无信,背信弃义,是以两人虽同在京城,却反目成仇。章哲视姜冽如无物,别说他和人起口角了,就是他被人打死,横尸街头,他也不会再多管闲事。姜……这名字提都不能提,一提就抽筋剥皮一般的疼。她就是当年他多管闲事惹出来的,原以为少年夫妻,两情相悦,能得偿所愿,结成夫妻,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美好的事。他一直在努力,为了们之间的感情,为了他们能过上和睦安宁的小日子。可惜,这感情就是镜花水月,风一软就散了。不,哪是无影无踪了,分明是现出了狰狞丑陋的本来面目。他没法不恨,更悔的是自己倾注的那一番盛情,他没有对不起姜……辛,却对不起他自己。呵呵,真是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