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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推开护理车,目色有些惋惜,看了眼她,没说什么又走了。迟几许掀开棉被下床,路过林女士的时候,她突然挣起来攥住她的脚脖子,迟几许一怔,沿着她的腿抱上来,林女士哭天抢地:“求你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迟几许心神一凛。难道慕则止出了什么事?她扑入慕则止的病房。宛如一个闯入乌托邦桃花源的不速之客,不期然地与他撞上视线。他半躺在床头,额头上有一块严重的烧伤,俊容毁了一半。狰狞的伤口,烧出鲜红的rou色,右脸上也有一小块。他没有说话。就连在一旁坐着的顾期,也沉默着,无所适从。“怎么回事?”迟几许放任自己的心,走到他跟前。他挑开唇,微笑:“迟几许,你以前说过吧,我这个人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你看,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那双深水一般的眸,恍惚着雾色,看不分明。迟几许胸口一痛,“怎么回事?”她重复了一遍。顾期转过椅背,低声道:“当时下楼时,慕总被烟熏得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但是火烧得太猛,消防员被困在里边,九层有一个女婴,父母不在家里,襁褓着了火,慕总用自己的衣服扑灭了火……”被救的那个人成了救人的人。迟几许咬唇,“他的脸还能治吗?”“只是二度烧伤,不算严重。”顾期说,“仔细照看,不会留疤。”迟几许长吐了一口气。曦光斑驳着落在床头。慕则止看着暖光里静谧纤瘦的人影,忽然动唇:“为什么来救我?”“想救就救了。”迟几许艰难地移过眼。他笑,“你过来。”迟几许依言走到他的床边,目光铮然明朗,毫不退缩。慕则止的手仿佛还带着火的温度,火蝶一般,被迟几许瞬间扑在掌心,他微愣,迟几许的脸迎着阳光,多了份微熏的神采。“保护好你这张脸比什么都重要。”她说。他脸色一暗。“我这样,你嫌弃了?”迟几许闷不吭声。这样的情境对她而言太尴尬了,她想借由刚才那句话,再发挥下去,说出更多伤人的话,可是……她不忍心。明明是他当年背弃了她的,为什么她总要这么心软?她因为他被记了大过,被通报批评,成了全校女生的笑柄,她因为他险些自毁长城,让多年的坚持溃于一旦,她因为他很多年都不敢接受任何人的爱情……他走得那么不声不响,她为什么还要对他心软?一句解释都没有。为什么啊。“没嫌弃。”她抽回手,“慕则止,我又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哦,原来不是。”似乎要一场嘴仗要打,顾期心领神会,淡淡地起身,“我去买个水果。”只剩下两个人的病房,迟几许撇过头,山抹微云,宛如层叠纷繁的丝绡。一带横山,在视网膜化开蜿蜒的黛色。层峦耸翠之间,是林立高楼,清风如水。她想到了什么,拧过视线,“对了,伯母来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让她来照顾你。”慕则止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手,一寸寸松开。目光沉静,藏着什么看不透的哀顽,许久,他说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把这个恩情还上?”“嗯。”“我看不用了吧。”迟几许干涸的唇抿出一条软红印痕,“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最近真是中邪了,那么不该问的问题,她竟然脑子发热就问了。“当年,图书馆告白那一场事,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沉默。他垂下头,没有说话。说实话,要是早知道问出来会这么尴尬,迟几许应该潇洒帅气地扛着大刀就走。迟几许被耗干了耐心,她站起来,慕则止恍然抬起下颚,猩红的伤疤恶狠狠地攀爬着这副如玉般的肌肤,留下满眼疮痍。她的胸口狠狠地一荡。他反问:“要是我回来,你会不会答应?”“不会。”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了一句假话。慕则止“嗯”了一声,靠在了床上。“谢谢。”谢谢你说你不会答应。迟几许,我只是怕我太悔,太歉疚了,如果你不答应,那就最好了。其实我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很多年,岁月里,我对你唯独的感谢,竟是你的不屑一顾。你没有爱过。太好了啊,迟几许。他望向窗外,以一种安谧的似乎亘久的姿态,迟几许的眼底摩挲过一片忧郁的蓝。她转身离去。没过多久,她下楼遇见了顾期。对方拎着两袋水果,她顺手替他接了过来,“我替你跑一趟,慕总出了事,你们公司别乱了。”“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顾期似笑似讽。迟几许听不明白,但顾期用词一向夸张冷峻,她也没有仔细去抠字眼,撇下他上楼去了一趟。才走到病房外,却不慎听到了林女士的声音——“你到底还要受多少罪啊,就因为一个迟几许,你把我……”“母亲,”跟着是慕则止,“有些话我一直想说。”迟几许很少听到他这么哑的嗓音,宛如漏风的易拉罐,吹出呜呜咽咽的小号,可是低沉疲惫,毫无生机地坠落西风中。“我所以有今日,辉煌,堕落,功成名就,一蹶不振,这些与迟几许毫无关系,都是拜母亲你所赐。”“我忘了怎么去爱一个人,忘了怎么去抚平伤痛,这些都是母亲你带给我的。”“何必牵连别人呢……”病房里静得可怕。迟几许靠着墙头,皱眉。她听不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