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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富人区,挨着香秀山,地皮上建的都是好几万一平的豪宅别墅。她常去的那个什么别苑,东南西北四个区加起来也就200套房子,清一色的独栋和排屋,从前年开盘到现在,一半都没卖出去。为啥?贵呗。价格还持续走高,大有爱买不爱,我宁愿烂着也不降价的逼格。来的次数多了,门卫都不登记了,直接放行。张小檀对着门牌号找了好久,终于找到4F座。将车在院外一停,她按了门铃。居然是主人亲自来开门。隔着铁栅栏,穿着家居服的王先生正跟人说话,像是送客人出来,走得近了,张小檀才认清了王先生后面那人,不由怔住。她在他面前总是有点儿局促的。王先生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铁门开了,张小檀这就和周居翰面对面打了个照面。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然后是她手里捧着的99朵香槟玫瑰。淡黄色的花瓣,粉嫩剔透,沾着晶莹的水珠。像露珠。还有她别出心裁洒上的金粉。可以看出来,她做得很用心。不像是个送花的,倒像是自个儿开的花店。很久以前她就是这样,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用满腔热情去完成它,不管是什么事儿。要么不碰,要么做到最好、最完美。风呼呼地刮着,深秋的山脚下有些冷。两人沿着山道走了会儿,周居翰停下了步子。张小檀不明就里,回头看他。周居翰晃了晃车钥匙,按了按,就听得“滴滴”两声。顺着声音望去,张小檀看到了他右手边的地下车库入口。她有些窘迫,抿了抿唇。“走吧。”周居翰说。他在这儿的座驾是辆奥迪A4,黑色的,一点儿不起眼,载着她从地下车库开出,接连两个左拐出了这片园区。车速挺快的,但是他开得稳稳当当。张小檀从一旁偷偷看他。好在这次他没有发现,她快速地收回了目光,挺怕他下一秒又转过脸来对她笑。车堵在高架桥下,隔两分钟才移动三四米,周居翰有些不耐,放了首歌。“亭亭白桦 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之春天啊北国之春天已来临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张小檀听了会儿,出口问:“是邓丽君的原唱?”他点了点头:“还有唱盘呢,在家里,以前你没机会听过。”侧头对她笑了一下,“以后去北京了,再放给你听。”他话语里自然而然的笃定。其实,那日她并没有应下去京城,可是,他好像已经决定了,并笃定她没有办法反抗。他总是这样,看着温温和和,似乎很给人余地,其实半点儿余地都不给。张小檀心里就有了那么几分怨气,只是压着没敢吐露。周居翰是什么样的人?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要干什么。索性将车堵在这儿,还是早班高峰期,他有时间,也有耐心跟她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能有什么话?张小檀没有开口。周居翰松了方向盘,半个身子转过来。张小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他是认真的了,无来由心中慌乱,别过脑袋,却被他掰回来。张小檀甫一对上他的目光,就本能地想要逃开。可他没给她机会,就是要让她看着他,也让她明明白白看清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张小檀忽然有些羞恼,猛地推开他,抱着肩膀缩到了角落里。她是真生气了。周居翰微哂,见有空当,松了松刹车,又往前淌了半米。“你到底在跟我拧什么?”张小檀挺气的,憋了会儿才开口:“你别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您倒是说说,我哪儿自以为是了?说说呗,要是有道理,我一定改。”他说地诚恳,还回头对她笑了一下。但是姿态就摆那儿了。张小檀太熟悉他了,这是笑话她不自量力呢。他也料定了,她不敢真跟他叫板。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遑论张小檀骨子里就有那么股倔劲:“我还没想好,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周居翰没有开口,似乎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张小檀得了点勇气:“你就是自以为是。决策惯了,就把我也当你的那些下属训吗?别老打你那套官腔,我不需要你的教育!”周居翰年长了她一轮还多,哪能真跟她计较?听了这孩子气的话,也只是笑笑,没当回事。张小檀却当他目中无人,心里更加不服。但是,她再没勇气怼他了。过了高架桥,车进了主干道,一路顺畅多了,径直开到目的地。等停了,张小檀才发现去的不是学校,不由愣在那里。周居翰解了保险带,下了车跟她解释:“我有点儿东西要给你。”此地是处避暑山庄,很僻静,冬暖夏凉,地底还有温泉,以前是民国时一位巡阅使的行辕,后来封闭了起来,七八年又开放了。这次他陪着冯冶年和几位领导南下视察,主要是针对近几年白杨这儿的几个空军基地频繁出现事故的问题。要是住市中心,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市里负责接待的人就把他们安置到这儿了。倒也是个好地方,环境优美,地方大,几个领导住的地方都隔开了,各有一片小天地,可以安心办公。他现下住的是东边湖心亭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洋楼。张小檀跟着他进去,发现是美式风格,家具颜色、窗帘什么都有点儿厚重。周居翰让她在沙发里坐下,回头去厨房给她倒水。厨房是西式的,敞开式,张小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真是副好条干,肩膀宽,腰很劲瘦,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拴着武装带就很有威严。可又偏偏生的那样的脸。张小檀一直都觉得他的长相气质跟他的性格、为人处世都南辕北辙,不像一个人似的。第十二章体己“我记得你以前爱喝牛奶。奶锅热过了,趁热喝。”他弯腰把一杯加了点奥利奥碎片的牛奶搁到她面前。张小檀有那么会儿的愣神,然后才捧起来。这个习惯挺幼稚的,印象里,那时候同一个大院里只有一些小孩子才这么干,没想到他还记得。杯子外面还很体贴地上了一圈防烫伤的杯套,张小檀默不作声地摸了摸凸起的花纹。周居翰给自己倒的是杯清咖,闻着就苦。张小檀皱了皱鼻子,自觉离他远了点。“味儿苦?”周居翰回头,对她笑了笑,架起一双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