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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涨潮,浪花拍打着礁石,沙滩湿漉漉的,她用力揉着眼睛,跪在地上,看着那些被折磨后的画面。这是三月画的。指间抚摸过那片绿意间的村落,她跟着教授去临市下面的乡村。三天左右,刷了层丙烯就直接拿颜料稀释松节油往上抹,没有一层层罩染,大胆放纵,但效果很好……但此刻,山裂成一条条,青瓦的房子全是脏泥,野花烂成一片片。还有那副海面。是冬末,刚过完年,她支着画架画了小半月,冷得她手都起了冻疮,特别痒,但是过程很平静,因为画的时候总能让她想起哥,好像在等哥回家……一想起哥,她攥紧右手,更多的痛楚漫了上来。是的,哥也不要她了。她现在好希望他在身边。想起他挂断电话的样子,可是不能……以后恐怕也不能了……膝盖被沙砾刺得生痛,又冷又硬,这么多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搬回去。雨越来越大,好像真的是为毁灭她下的,雨水侵袭着残破的画面,不留一丝余地,残忍而冷酷。方璃仰起头,望了望晦暗的天空,雨丝像钢针般,把她扎得体无完肤。她忽然就累了,颓然到极致。算了,随便吧。坐在画旁边,抱着膝盖,枕着下巴,最后地,仔细地望着她们。彻底淋湿前,再看最后一眼。第74章方璃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雨水铺天盖地而来,浑身湿透,湿漉漉的长发遮住她的脸颊,眼前的画被彻底打湿,满是雨水和沙子,混乱不堪。继续涨潮,每一次海水都往她这边蔓延一点,鼻尖灌满海水的咸味,身上越来越冷,世界混沌,凌乱。手机嗡嗡嗡响。方璃以为自己听错,擦了擦眼睛,凝神细听,铃声淹没在雨水里,只有很轻微的嗡嗡嗡声——会不会是哥?此刻,她很想接到他的电话,想跟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有几句。方璃低头,快速翻开丢在一旁的手提包,包湿了大半,她拉开拉链,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跃动的两个字,黯然下来。不是哥。手指滑了几下才滑开。“小方,一会有事吗?”“我……”方璃揉揉眼睛,没答。“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过来先拿下俄语课本,没事的话先提前熟悉一下,俄语不好学。”他关心道。方璃握着手机,一时没说话。真的不是哥……这么久了,他真的没有给自己再回一个电话,望着那些狼狈的油画,更是心痛到极致,捂紧嘴唇,尽量让自己正常些,“我……”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情绪,呜咽的声音,漫天的雨声,混杂着海浪的潮汐声。“你怎么了?”许宋秋颦眉。“我…没事。”许宋秋问:“你在外面?”方璃低下头,手指在黏黏的沙滩上乱画着。“小方。”许宋秋声音沉下,“下这么大雨,你到底在哪儿?”见她久久不说话,他道:“是周先生不同意?你们吵架了?还是别的?”“……没有,都没有。”方璃泣不成声。“你在海边对么?”许宋秋语气低缓,“是不是你以前住的那里?我去找你。”方璃抓起一捧沙,在手里捏来捏去,冰凉的水从指缝中滑出,分不出是海水,还是雨水,“不…不是。”“等我一会,马上来。”五年相处,许宋秋很了解她,电话挂断。雨水湿了手机屏幕,她用手搓了搓,握在手心,怔愣地望着海面。海面上被激起细小的涟漪,月色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冷啊,方璃缩起脖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太冷了,她抱紧手臂,头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越下越大,眼前一片迷蒙。忽然,“嘎吱——”一声,车灯从她身后打来,沙滩上一层亮光,方璃看见了自己伶仃的影子,头更晕,更难受。脚步声靠近,隐约有熟悉的男声,方璃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清醒了,浑身发烫,大脑很沉。会不会是哥呢……想起过去,每次最无助的时候,都是哥突然出现的——夜市,沙滩,渔船,宾馆……他永远都守护着她。此刻,方璃也不知道她做得决定正确与否,只是好想他,好想好想。许宋秋看到方璃,也怔住。这里没有灯,依稀能分辨出是七八幅油画,中间的画已经模糊不清,破损严重,颜料浑浊在一起。单薄瘦小的女孩子抱着膝坐在画边,垂着头,海藻般的长发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她微张着唇,似乎在呓语。许宋秋急忙撑开伞,走到她身侧,心痛又焦灼,“这怎么搞的?!”方璃什么都看不清听不清,头昏脑涨,听见声音,心里一颤。哥回来了!一定是哥回来了!她抬起头,眼睛里亮起一小抹明亮的火焰,可看清来人,那簇火焰倏地黯了下去,再无光彩。——是啊,哥怎么会回来,哥怎么可能回来。许宋秋僵住,低头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心里震动,像被钝物击中。迅速脱下西装,盖在她湿透的身上,伞往她头顶移去,整个罩住。“小方。”他蹲在她身边,“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方璃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嘴唇干枯苍白,一言不发。许宋秋察觉到她的不对,大手抚摸到她的额头,被烫了下,眉心紧蹙,“你在发烧。”方璃用力摇头,意识混乱,“我没事。”她痛苦地抱起头,想起刚才被踩踏的画面,还有上次,那个恶心的男人,油腻的手……梦想一次次崩塌,决堤,近乎摧毁。可是她毫无办法。她知道哥失望了,生气了,可是,她真的不甘心。还不想放弃啊。“画画是最痛苦的事了……”方璃闭上眼睛,神智不清,迷迷糊糊,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那个最爱的男人听。“可是我没办法,我不甘心……”她咬紧牙,手指攥成拳,“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啊……”一遍遍低喃,数不清的愤恨和绝望挤压在这三个字里。所以才那么想去俄罗斯,想去那个写实主义的圣殿,想再一次尽力。她没有办法。对不起。许宋秋摇摇头,知道她在说胡话,却被那“不甘心”三个字震撼着,眸光闪烁。这些,他都懂。迟疑半刻,他回过神,把伞放在一边,双臂环在方璃腰间,将她整个儿抱起。女孩出乎意料得轻,男人低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