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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松子穰风干栗子乳糖不耐受,即便是在后世也很是常见。这红楼世界里的人看上去也并不时常食用乳制品,否则一份糖蒸酥酪又怎会显得如此珍贵?更何况,花袭人女士为了表达她对宝二爷的一片赤诚,一个人一气儿将一整碗酥酪给独吞了下去。她若是想到绛云轩里的一众小伙伴们,分去给大家伙儿都尝尝,只怕到后来也不至于这样难受。——也罢!小红听到这儿,也猜到都是那份酥酪惹得祸,眼珠一转,倒也想嘲笑两句,但碍着蕙香是早早就站了袭人队的,便岔开话题,笑着问柳眉:“眉儿,你一向手巧,这糖蒸酥酪,你其实也会做吧!”柳眉确实会做,她也不喜欢在人前谦虚——谦虚得太假就是矫情。“做起来不难,就是花些功夫,再加上材料不好得。谁没事儿去做那个!”柳眉说完,自顾自去铺被褥。旁人听了一想也是,谁像那宫里的皇上娘娘那样有钱有闲有人伺候哩?于是,糖蒸酥酪这回事儿便迅速地被大家遗忘在脑后。独柳眉一个在脑海里暗自记忆这道点心的做法,琢磨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也做些出来。到那时,一定要给大家伙儿都尝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说了,毕竟她也是需要做点儿纯正的酥酪出来完成任务的么。此后很快便到了元春省亲的正日子。贾府上上下下都十分紧张。连柳眉这样不知所谓的二等小丫鬟,都被勒令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乱跑乱动,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好容易待元春回宫,宫中又再度赐下椒房之赏,宁荣二府诸人才终于放宽了心。贾府上头管着事儿的王夫人大约觉得这个年节过得又是尊贵,又是体面,所以特意命各处赐下去的赏银多厚些。府里下人得了实惠,一片欢腾——这回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正赶巧这天袭人被家里人接出去喝年茶,要晚间才回来。绛云轩里的大小丫头们没了管束,便纷纷摩拳擦掌,争取在牌桌上再多挣一副身家。可巧宫中贾妃元春又赐了糖蒸酥酪出来,宝玉不晓得袭人有“乳糖不耐受”这回事儿,只命人送来绛云轩,说是给袭人留着。柳眉只纳闷儿,也不晓得贾妃是不是特别爱吃糖蒸酥酪,所以每次往宫外赐点心,都是赐的这一味。她见秋纹等人随意将这酥酪往桌上一搁,就赶着去打牌去了。外头李嬷嬷拄着拐晃悠悠地进来,见了这盖碗里盛着的酥酪,拿起就吃,一面吃还一面说:“这盖碗里是酥酪,怎么不拿与我?”就有小丫头随口回说:“快别动,这是宝二爷专门留给袭人哒!”李嬷嬷登时就动了气,手中的小匙动得越发快,这是在赌气呢——柳眉冷眼看着,觉得这李嬷嬷大约是看不服宝玉偏宠袭人,心里不服气,所以偏就要将留给袭人的东西都吃了,看你袭人能拿我怎样。柳眉在旁边看着,心里暗暗地说:李奶奶唉,这东西太甜,对三高人群……总归不太好,您老少吃点儿子呗。可是李嬷嬷气性儿太大,片刻之间,一碗酥酪已经是吃完了。旁边就有那有心的火上浇油:“李奶奶,您吃了就吃了,回头记着自己认。到时候又把爷惹气了,别带累上我们。”李嬷嬷登时大怒,“为这一碗牛奶?”旁边的小丫头就凉凉地应道:“是呀,宫里赐出来的牛奶。”李嬷嬷气得手一抖,戟指小丫头子就骂:“感情你们都是袭人教出来的?什么阿物儿!”她气得连声音都发颤,“宝玉吃我的奶长大的,如今别说我吃他一碗牛奶,就是吃再金贵的,也是应该的。”这时秋纹麝月几个见李嬷嬷闹得不成,连忙出来,连哄带劝,将李嬷嬷扶了出去。柳眉听李嬷嬷出去的时候还在高声怒道:“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儿我不知道呢……”茜雪?——柳眉想着,就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晓得茜雪怎样了。因为李嬷嬷这样一个人而被撵出去,确实憋屈得紧呢。其实在这红楼世界里,李嬷嬷也未必就全不占理儿。她毕竟曾是宝玉的乳娘,也曾经悉心照料过宝玉,如今又上了年纪,宝玉敬她几分,在时人看来,原也是应该的。可李嬷嬷错就错在方式方法用得不对,她固然在试图全方位全力打压袭人,可是却忘了一点——她和袭人的直接领导小BOSS,都是宝玉。而宝玉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虽然娘了一些……可男人的基本属性,除了颜控以外,总是试图保护弱者的——这样才能显得他比较man么。而袭人最擅长的这一点,就是扮柔弱——虽然她一点儿也不柔弱。李嬷嬷离开不久,宝玉就回来了。秋纹麝月几个就上去接着,帮宝玉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宝玉从怀里掏出一团帕子,塞给秋纹,说:“里头几个松子穰。”秋纹纳闷,“二爷怎么去那府一趟,就包了几个松子穰回来?”宝玉不好明说他是去了袭人家里,只“哼”了一声,就说:“没啥能吃的,所以就带了这些个。”柳眉听了,在旁边走神,心知这几个松子穰,该是袭人给宝玉剥的。若论对宝玉好,袭人是真的对宝玉好得不得了。宝玉到她家里,袭人却觉得自家人捧出来的吃食,没有一件是宝玉“能吃的”,挑了半天,才挑了这松子出来,还特地将穰剥出来,将细皮吹去,这才托给宝玉吃。想到这些,柳眉不由得出神。宝玉是个众所周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富贵闲人,没担当的软蛋。可这究竟是谁给惯出来的?众人皆知,贾母王夫人之流是溺爱宝玉的元凶。可是谁又知道,在这绛云轩里大小丫鬟的争斗倾轧中,在各人拼命向宝玉示好的过程中,袭人固然是以对宝玉无微不至的“好”赢得了宝玉的信任。可是宝玉呢?宝玉大约也自然而然地觉得,世人对他这样地“好”,是理所应当,他又何须付出什么。换句话说,袭人,袭人就像是包在那块无用石头外头的一片美丽包袱皮,替他遮风挡雨。今日如此娇贵,可是将来终有一天,宝玉“寒冬噎酸虀,雪夜围破毡”的时候,袭人又在哪里,又如何再护得住宝玉呢?柳眉在胡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