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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己。男孩不久之前被剃光的头皮上生长出了青色的发茬,还不及指甲盖长短。头戴一只头盔,电线错综复杂交绕着通向两边的仪器,他闭着眼,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安详。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白色的大褂不正经地披在肩头,袖口打了个邋遢的结系在脖子上,晃晃悠悠地朝男孩走过去。他看不清男人的脸,他跟着男人的步伐换了角度,仍然看不明晰。男人托起男孩的下巴,左右端详着,咂了下嘴巴,“就你吧。”他松开手,退后两步,按下机器的开关。男孩全身过电一般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口舌哆嗦。男人适时地往他嘴里横了支笔,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十分钟,男孩一直抽搐,男人也一直架着二郎腿坐在旁边,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终于,停下了。男孩的口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他紧闭双眼,即将断气似地深深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房间里充斥着他几近呕吐的呼吸声,他捂着脑袋,缓缓地睁开了眼。像新生的孩子,漆黑的眼瞳里晕染着湿漉漉的水光,迷蒙又惶恐的模样。男人笑道:“你好呀。”男孩不说话。男人便说:“知道你是谁吗?”男孩摇头。“不知道就好。”男人语气温柔,轻轻摘下了他的头盔,在他的头顶摸了几下,“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第二个‘陆枕’了。记住你的名字,你叫陆之屿。”你叫陆之屿。你曾是一个没有过去的空白的人。但从今往后,你有“过去”了。不止如此,你还有“现在”和“未来”。你是第二个陆枕。你是陆枕前半生所有痛苦的载体。你将承载并分担陆枕所受过的一切苦痛辛酸、失落悔恨,以痛苦为养料,在此处生长。你将不受到条框约束,享受到绝对的自由。你将拥有一个绝妙的爱人,夜夜与你交缠欢|好。你是第二个陆枕,也是陆枕既定的人生轨迹中另一种选择。但是记住了,你的根基在此,一旦脱离便全数崩毁。你必须存活在你涅槃而生的土地。你永远无法离开这里。“知道了吗?”男人问。“嗯。”男孩木讷地点头。男孩闭上眼,再度睁开时已是截然不同的光彩。男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男孩仿佛第一次见他,极不耐烦地撇嘴,“我叫陆之屿。怎么?大叔你找我什么事啊?”男人一巴掌拍在他肩膀,“叫什么大叔呢!我是你爸爸!”男孩夸张地笑出声,笑得肩膀都颤抖起来,“爸爸?不好意思了,我爸是个赌鬼,整个家都被他输个精光,你要想变成他,随意啊。”而男人慢慢眯起了眼,笑着摇了摇头,“Adam,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乖。”作者有话要说: 院花是承载陆枕前半生记忆的重塑品,也是枫叶岭研究多年实验的秘密所在。陆枕……是个老爱听人叫自己爸爸的变态,除此之外跟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血缘关系。☆、院花VS大BOSS陆之屿活了二十七年,十六岁来到枫叶岭,之后的生活还算顺遂,也从没起过想要离开枫叶岭的心思。可如今有个人告诉他,他们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代价是需要你付出一生。在此之前,你的身份是一个空白的人。你的过去都是假的,植入你脑海里的记忆是经由精心编排后的别人的记忆,你只是获得一种恩赐,失去了恩赐的你什么也不是。所以你得好好珍惜这份恩赐,然后倾尽你的下半辈子守着枫叶岭。就是这样,这么简单。他抱着脑袋,痛苦万分地跪坐在地上。头颅炸裂似的疼痛,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呢?他是真的吗?他的存在是真实的吗?他的阿榆是真的吗?真真假假的画面在他眼前反复交错,他在下沉。海水翻卷着泡沫涌进他的五脏六腑,他仿佛被巨大的怪物扼住了喉咙,越是想要浮出海面,就越是被拖拽着沉入海底。他将窒息。“陆之屿。”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温柔的,沉哑的,带着一点砂砾质感的嗓音。他蒙着头没回答,那声音再唤:“陆之屿。”他分辨出这个嗓音是他的阿榆。但他无法确定阿榆是真实存在于世的女人,还是仅存于他臆想中的爱人。因此他不敢睁开眼睛,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幻觉,他一睁眼她就要永远消失。可是有熟悉的温度靠近他,抚上他湿润的面颊,两片嘴唇吻去他的泪水,在他颊边低语,告诉他一切都会过去。他迷蒙地睁眼,恍然间看到了方榆的影子。她在他的下方对她柔媚地笑,那笑勾人,撩得他心尖极痒,迫不及待地吻上她,却让她灵巧地回身逃去另一边。他追逐着她的背影,终于从后背将她牢牢抱住,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阿榆,我好想你。”“我也想你。”她回头用鼻尖蹭他的额头。接吻,纠缠,喘|息。像每一次欢愉过后的温存那样,他不着急着从她里面退出去,懒洋洋地趴在她柔软的身体上,伏在她的胸前听她的心跳声。她轻轻地笑,幽深的眸子上浮着水光。白皙细腻的手指描摹他眉骨形状,转而来到他的睫毛,再顺着鼻梁向下,碰到他的嘴唇。恶作剧似地在上面捏一捏碰一碰,然后眯着眼慵懒地叫他名字,“陆之屿。”他爱亲吻她的手指,也爱亲吻她身体上的疤痕。他总是吻得入迷,吻中带了点痴迷和愧疚。他恨自己不能早一点遇见她,也恨自己没能在初初遇见她那会儿拯救她于苦海——想着,亲吻是一种疼痛的共享。他吻得这样虔诚,是否能分走一半她当时所承受的痛楚?然而在他完全睁开眼的一刹那,身下的人——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影子突然沿着那些盘亘在她身体上的纵横的伤疤分崩离析。他的双手捞不到人,甚至捞不到一片衣角,唯有鲜血染红了两只手掌。“不——不要——”“不要这样——拜托——别这样对我的阿榆——”他深深陷进幻觉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阿榆化作一滩了无生气的血水,腐烂发臭,他仍旧执拗地趴在地上死死抱住那个并不存在的轮廓。“嘘——嘘——”陌生的声音安抚着他不可止息的颤抖,隐隐透露出威胁的意味,“你这个样子,我可要对你失望了哦。”“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