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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了眼身边的雁儿,她的上唇和下唇抖得厉害,面色发白。这会,林中寂静,两个小和尚竟也不说话了。我正欲上前去瞅瞅,忽地却听小和尚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呀!”紧接着,另一小和尚也尖叫起来,我只听木桶碰地的声音,慌乱的脚步声就腾腾地响起。我委实无语,这时却听一道窃笑声——“嘿嘿,真是胆小,这桶水归我了,无念回去后定会被师叔责骂。”我悄悄地从树后探出个头,那个小和尚已是挑着两桶水轻松自如地往林子外走去。我瞅了眼身边的雁儿,她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这小和尚吓唬人的本事倒是不错,方才那一声尖叫委实惊天地泣鬼神,险些都吓出我的五脏六腑了。这雁儿也真是不经吓的,我蹲下来,掐了掐她的人中,她的手脚动了下,但仍旧没有苏醒的症状。早知我就带多几个宫人来,好让她们把雁儿抬回去。如今我唯有走回去再让人过来抬她了。我站了起来,弹了弹衣袖上的尘土,正欲往回走时,忽地狂风大作,落叶漫天飞,我眯了眯眼。少顷,风止,远处忽有黑影一闪而过,我揉了揉眼,正欲睁大眼睛看清时,雁儿却嘤咛一声,逐渐转醒。雁儿恢复倒是快,她像只猴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四周,躲在我身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太后,鬼还在否?”我“唔”了声,“在你后面。”雁儿“啊”了声,又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果然雁儿是不经吓的……我得出此番结论,并决定等她再醒来时我不吓她了。只不过……我想了想,方才那道黑影究竟是人还是鬼?我又揉了揉眼,定睛望了望,落叶依旧在飘,林子里却安静得不像话,仿佛方才的狂风大作以及一闪而过的黑影不过是我的幻觉。我对鬼怪之事倒没什么好害怕的,即便是鬼,我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也没理由要来害我。他若是真的要害我,待我变鬼时我定会十倍讨回来的。是以那道黑影是人是鬼我都不甚在意。我如今在意的只有……雁儿究竟什么时候醒过来。幸好雁儿不负所望,须臾又像只猴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只不过却步步紧跟着我,脸色甚是苍白。是夜,我早早用了晚膳便宽了衣,在这寺庙里甚是无趣,重光山美归美,但我看了一整天也有些兴趣寥寥了,困意袭来,我逐渐入睡。很不幸,我今夜又做了个怪梦,我又梦见了宁恒,这回宁恒不跳江了,他跳的是……湖,且还拉了我一起跳,然后他搂住我的腰,唇贴着我的唇,那柔软的舌伸进我的嘴里……这时,我猛地惊醒过来,这回我真真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我,我按着胸前的锦被眼睛往外头扫去,果不其然又是一道黑影。这回我没喊出声来,我屏住呼吸下了床榻,轻手轻脚地往外探去。我正欲开窗,那人影却是一闪,消失了。第三夜,我依旧做了个怪梦,外头依旧有着黑影。第四夜……第五夜……第六夜……直至第七夜时,我总算忍不住了,我支使走了我周围的宫人和侍卫,静待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出现。待他出现时,我也如同第一夜那般消失了,我早已做好准备,靴里藏有短刃,袖里携有雁儿给我的行走江湖必备之此恨绵绵无力散。据雁儿所说,但凡此恨绵绵无力散一出,闻者定会如见鬼一般全身软绵无力任由人践踏蹂躏。我跟了上去,那道黑影仿佛在专门等我似的,每当我气喘吁吁停下来时,那道黑影亦会停下来,可我一张口,他又飘走了。我唯好又跟了上去。我也不知我究竟走了多长的路,那道黑影也不知究竟要引我去哪儿,直到我无力地靠着一棵树喘气时,断断续续地说:“欸,我说,我……走不……动了,你再……飘……我就……就……追不上你了……”那道黑影总算不走了,可是他依旧不出声,就站在几丈之外的大树后。我拿出帕子抹了抹汗,喘够起气后我抬起步伐往那黑影走去,刚走没几步,我只听哗哗哗几声,数道黑影扑闪而过,我一时情急便将袖里的此恨绵绵无力散通通洒出,我只听几声闷哼,然后是噗通倒地声。我撒腿就跑,只不过似乎雁儿的此恨绵绵无力散不大有用,我不过是跑了几步,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惊呼了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我的鼻子似乎撞上了一个硬物。“绾绾。”我一愣,那只冰冷的手抚上我的发,我缓缓地抬起头来,这道熟悉的声音……这温暖的胸膛……是我那心尖尖上的人的。“沈……沈轻言?”他低笑一声,“喊我璟之。”我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轻言又摸了摸我的发,手里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拭去我额上的冷汗,他笑道:“自是有话同你说了。”他放开了我,然后拍了拍手掌,也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批人将倒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抬走,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些举动,问道:“这几日来站在我房门外的黑影是你的人?”他颔首,道:“陛下盯得紧,我唯有出此下策,吓到绾绾,是我的不对了。”我摇摇头,“并没有怎么吓到我。”他戏谑道:“方才我见你嗖嗖地洒出一大堆东西,颇有几分侠女之态,区区黑影自是吓不到绾绾了。”沈轻言此时又道:“关于洪太尉的奏折,你该是知晓了吧。”我点了点头。他忽地握住我的手,“绾绾,你信不信我?”我轻声道:“自是信了。”“洪太尉的奏折实则是陛下授意的,指婚也不过是个幌子,陛下要看我对他的忠诚究竟有多少。”他握紧了我的手,“绾绾,我应承会娶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洪太尉的女儿我至今也不知长何样,唯有绾绾的眉,绾绾的眼,我一见便再也忘不了。”也不知为何,听他绾绾来绾绾去,我竟生出了一种不适之感。难不成我真的如常宁所说的那般,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不过是我臆想中的沈轻言?我颇为不自在地道:“陛下同我说,你娶不娶洪太尉的女儿,皆看我的意思。”沈轻言“嗯”了声,又道:“陛下虽是这么说,但实则他心里已是有了想法。绾绾必须按照他的想法走,不然他定又不知会如何猜疑了。”我一怔,“你的意思是……我回去后要同陛下说,让他给你指婚?”沈轻言沉重地点头,“我们别无他路可走,倘若不从,陛下定会另起其他罪名夺我相权。他之所以同你这么样,也不过是个过场罢了。”他又握紧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