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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般乔装出来,会不会给阮玉郎发现?”自上了车就一直盯着九娘挪不开眼的赵栩笑道:“不会。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我毒伤未愈,不良于行,看似无可选择。他定以为我收到那封信后留在封丘增调人手,还会派更多人去守着你。这才能出其不意走为上策。”车内无灯火,九娘在昏暗的车厢里都能看见赵栩目光灼灼似贼,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窄袖圆领襴衫,又抬手理了理头上的青纱幞头。这是樊楼送来的成衣,虽已是最小的尺寸,在她身上依然十分宽松。“我这身衣裳怎么了?”九娘不自在地问:“六哥你为何一直怪怪地盯着我看?”她再不通男女之事,也知道赵栩可不是什么柳下惠,十七八岁的炮仗,不点还会爆,所以才特意选了这窄袖圆领裹得严实,免得这厚脸皮的赵栩得寸进尺。赵栩侧身凑近了一些,抬手替她打起了扇子,低声笑道:“你太好看,我这双眼就是挪不开,我也没法子。”也是奇特,无论什么话,从赵栩嘴里说出来,竟毫无轻佻浮薄之意,他眼中并无杂念,诚意满满,一副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心底话的样子,又似孩童吃到一颗极甜的糖果,迫不及待地炫耀着,那三分小虚荣小得意出自本心,格外天真烂漫,让人不忍心恼他,倒觉得他更可亲可爱,浑然不觉得他是摄政监国指点天下不可亲近的燕王。九娘脸一红,又羞又恼又恼不得,往后边车厢壁上靠了靠,转头看向车窗外:“原来还是怪我了?那我还是去和爹爹同乘一辆车算了,免得累着六哥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千方百计以商议中京大事为由把她哄上车来的。赵栩叹道:“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便是樊楼那破帷帐围在我家阿妧身上,我这眼睛还是挪不开的。不过阿妧你又开始口是心非了,明明你心里喜欢被我看,就不能让我知道么?”“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喜欢被你看?”九娘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喜欢呢?”赵栩笑道:“你虽然不是我,也该知道我心里有多欢喜吧?”他整个下午都忙着和张子厚运筹帷幄四处调度,直到上了车才歇了下来,那压了半天的欢喜得意快活跟发面似的都快撑破他胸膛了,被她这么含着薄怒的一瞪,实在忍不住,伸出手便想去牵她,心想只牵一牵小手,就好好和她说话不再调笑了。不料九娘劈手抢过他手中的纨扇,大力扇了几下自己通红的脸颊,又伸出扇子将他顶开了些:“我虽然算是个聪明人,却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如何能知道你想什么?还有这么热的天,六哥你靠去冰盆那边才舒服些——”赵栩极力忍着笑,依然笑得整个人都挂在那小小纨扇上,差点将扇子压断了。九娘气得要抽回扇子,却被赵栩趁势握住了手。“好了——”赵栩却只轻轻握了一握就抽身退了回去,又特地双手撑在小案几上,整个人费力地挪后了一些:“阿妧放心,我虽然算是个厚脸皮的人,却也是你肚子里的虫,知道阿妧你担心什么。只是你说要跟我一起去中京,我实在太欢喜了。你别生气。”昏暗中赵栩的眸子闪闪发光,九娘慢慢伸出纨扇,替他扇了起来,轻叹道:“我待你,不如你待我的万分之一好,你有什么好欢喜的。”赵栩想也不想:“你不用待我好,我也已经很欢喜了。”九娘手中纨扇一停。“你孟妧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对我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我待你好,若你不厌弃我,便是好上加好的事。结果你竟然又待我这么好,阿妧你说我怎么能不欢喜?”赵栩轻笑道。阿妧不仅口是心非,还极爱听好话,从她在芙蓉池边洋洋得意地问他那句“我厉害不厉害”起,他就知道了,那个七岁就咬着牙打出卧棒斜插花的阿妧,虽然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孟氏小娘子循规蹈矩的面容后头,骨子里还是那个好强的胖冬瓜。他这一辈子的好话自然都只说给她听。九娘手中的纨扇半晌后才轻轻地又摇了起来。想起慈姑临别时的叹息和无奈,玉簪眼中的不舍和担忧,不知怎么,她鼻头酸酸,很想告诉她们莫要为自己担忧。车厢里静静的,只有外头车轱辘在地面滚动的声音。赵栩垂目捻起一块冰,滚热的掌心冰润润的:“你放心,张子厚此时应该到了苏家了。宽之读了那么多书,不会作茧自缚的。”他抬起眼看了那慢慢上下挥动的纨扇:“只是那位荣国夫人,为何还不愿转世投胎去呢?难不成她要一直跟着你?”日后成亲了可怎么办?想到有个魂魄在旁边看着,赵栩就别扭得很,手上一用力,冰水流入袖中。九娘一怔,叹息道:“其实自从静华寺那夜之后,夫人就再也未曾和我说过话。”两人静默了片刻后,赵栩道:“这三年来,我请开宝寺的方丈为她做了好些法事,她若能放下旧事,转世为人,也是一件好事。你别难过。”九娘轻轻嗯了一声,才问道:“玉簪假冒我回府里,抱病不出东暖阁,可会很快被阮玉郎识破?”“不几日就有三个孟妧出翰林巷,一个去苏家照顾我舅母,一个入宫陪阿予,一个从汴河南下去苏州。以季甫故弄玄虚的安排和严防死守,待阮玉郎的手下弄清楚那三个都是假的,至少也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我们应该已经进了契丹境内。只是一路我们不走官道,恐怕会很苦。”赵栩柔声道:“辛苦阿妧了。”以禁军护卫的使团大张旗鼓掩人耳目,吸引各路人马,原本就是他和张子厚定下的策略。耶律奥野将亲自到契丹南京析津府迎接他们。听了赵栩的暗度陈仓之计,九娘眼睛一亮:“那这樊楼也是六哥事先安排好的?真是厉害。”第248章“樊楼的确是事先安排好的,我厉害吗?”赵栩笑眯眯地问。“厉害。”九娘点点头,觉得这两句话似曾相识,想起当年芙蓉池上打水漂的事,她不禁也笑了起来:“厉害,你最厉害了。”就是那天,赵栩送给她那柄短剑。九娘轻叹了一声:“可惜六哥你送我的剑被阮玉郎夺去了。”车窗外光线骤然明亮了起来。九娘掀开车窗帘的一角,原来车队已进了樊楼的后门。外头嘈杂起来,车夫连声喊着“吁”,跟着有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