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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正在洒扫,忙中有序,见了她,纷纷福身问安,又有一人指着内室笑道:“陛下在里面呢。”这么大的动静,卫璞早该听到了。这孩子却不露面,只躲在内室,等着荣淇去找他。荣淇深知他的这种心理,也不以为意,只迈步向内室而去。才走到门口,只听里面“啪啦”几声,像是有什么倒了,又像是有什么掉了,伴随着“嗤啦”一声,格外响亮。荣淇听到这声“嗤啦”声,也不知怎的,脑子里就是一嗡,身体快于想法,她迅速掀起帘子,视线就对上了一张撕裂的画轴。孩子惊恐的哭声响起,卫璞的小手里还握着画轴的一角,被她脸上那从没见过的可怕神情吓得哭起来。画轴原来是被黑绒蒙着的,看得出是主人极为爱惜之物,现在却要掉不掉,中间还裂了道大口子。一旁贴身伺候卫璞的宫人万分懊恼,后悔不该在卫璞好奇地扯这幅画的时候没拉住他,在荣淇的眼皮子底下却一动不敢动。画轴摇摇欲坠了几下,终于完全掉落下来,宫人忙上前把卫璞抱开。荣淇眼眸黑沉,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宫人低着头哆嗦着,觉得仿佛空气都变少了,让人窒息。大着胆子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幅画上,宫人缩着肩,抱起卫璞溜到门口,赶紧跑了。荣淇没有理会他们,她伸手触到画轴,画上的女人依然在对她微笑,一贯的气定神闲,只是嘴边延伸出一道长长的裂痕,破坏了这种美感。她忽然感觉有什么,抬头一看,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脸,朦朦胧胧,竟和画中人的神情莫名相似。她低下头,把脸贴在画中人的脸上,喃喃念道:“jiejie……”第13章锦绣嫡妃12展眼就是龙康十年,荣淇二十九岁了,这个年纪的女人,有的已经要做祖母,但对一位政治家来说,无疑年轻得过分。卫璞一日日长大,聪明晓事,虽然精力旺盛得过分,但不淘气的时候,也是个顶招人疼的好孩子。最难得的是,他还知道两头说好话,缓和荣淇与顽固派的关系。老臣们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希望,想着皇帝几年后就能亲政,对立情绪大大缓解。一时间,朝堂上的气氛空前融洽起来。这年春天,世镇南疆的镇南王府上折子请求入朝觐见天子。镇南王是超品亲王爵,世袭罔替,坐拥军政大权,至今已有四代。现任镇南王颇有野心,当初元皇帝和敬皇帝先后猝逝,南方就有些蠢蠢欲动,幸而荣淇很快稳定了局面,这才悻悻地放弃了趁势而起的打算。按例,镇南王十年一朝,但当代镇南王已经十三年不朝了,龙康七年那次托病不来,不知今年怎么又要来了。奏表安静地摊在条案上,白纸黑字,历历分明。荣淇拿朱笔的柄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手下飞快地批了一个“准”字。这会儿正是卫璞每日学习处理朝政的时辰,他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席子上,眼角都耷拉下来了,见到她不自觉扬起的唇角,顿时来了兴趣,凑过来趴到她肩上,好奇地问道:“姑姑,一没病二没灾的,镇南王怎么突然想起入觐了?”他小时候生得肖似母亲,越长大越能看出父亲元皇帝的影子,眼睛大大,下巴尖俏,戳在人肩上还挺疼。荣淇任他靠着,又打开下一份奏章,见是一份外官的请安折子,随手丢在案下的竹筐里,答道:“我怎么知道?”她搔了搔下巴,忽然坏笑了一下:“无论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横竖这一趟是要叫他有来无回啦!”卫璞不知道她又在冒什么坏水,只是看见她笑,便模仿她的样子挑起嘴角笑起来。奏章一来一回,等镇南王正式入觐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小阳春了。在荣淇的影响下,朝廷这些年的风格越来越向着丘八作风发展,简单的说,就是粗暴、强硬、直接。镇南王三年前称病不朝,朝中早就给他记了一笔,此时有意给镇南王难看,从鸿胪寺里选了个小官前去迎接。这小官人五人六的,迎到了王驾,也没什么好脸色,先念了一道圣旨斥责镇南王的过错,等镇南王接旨称罪,才绷着脸引王驾一路进了长安。长安的驰道宽阔又平缓,华丽的王驾行驶在上面一点儿也不局促,车厢内,镇南王世子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是镇南王的嫡出长子,素有威严,脸色沉下来,车内的其他弟妹一声也不敢出。“这个样子做什么?太难看了。”镇南王倒是平和,手里把玩着两只滚圆的玉球,看了儿子一眼,教训道。他虽有野心,却不是无谋之辈,眼看朝廷恢复了力量,开始清算先前浑水摸鱼之辈,立刻就上表入觐,表示服从。在他看来,朝廷这样作态反而是好事,开头被发作一通,不过折些面子,要是来使客气恭敬,对他礼遇有加,他才要担心是不是笑里藏刀呢!这个儿子还是资质不足啊,人家不过摆出了这么一个小场面,他立刻就叫试出成色来了。要是换成老成的次子在此,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动怒。想到这里,饶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镇南王也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世子卫天沐暗地里握紧了拳头,父王以为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不信自己不如二弟,不过是父王偏心罢了!进入驿馆后,略做休整,镇南王立刻让长子代笔写了一封新的请求朝觐的表章,托鸿胪寺的人呈进宫去。等了一下午,直到掌灯时分,两个小儿女都忍不住闭目睡去时,宫里才有了回复,恩准镇南王携世子明日午门入觐。镇南王不敢怠慢,次日一早就早早起身更衣,换上一身庄重的王袍,在鸿胪寺的引导下乘车前往。宫里却有些鸡飞狗跳,几日前荣淇不小心踩死了卫璞的蟋蟀,小受害人很生气,已经与荣淇闹了好几日的别扭,一早起来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荣淇亲自找了一圈,半日才在花园的树上发现了他,揪着耳朵带回殿里换衣裳。“你一点儿也不温柔!”卫璞控诉道,“别人家的娘姨都又温柔又香,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那样呀?”“我不温柔,我还不温柔?你这么熊,换个不温柔的,早打死你了。”荣淇弯腰给他理着腰上挂的一堆东西。卫璞还是嘟嘟囔囔的,跟在她后面去了前殿,跳上宝座,在满殿臣子的目光下神气活现地叫道:“宣镇南王入殿!”立在座旁的太监立刻高声道:“陛下口谕,宣镇南王入殿!”口谕一层层传出殿外,不多久,就见二人昂然而入,前者年长,穿王袍戴王帽,威仪自生,后者年少,身着紫袍,身形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