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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长叹一口气。李尚为人忠直,有治家之才,我的父亲一向对他敬重有加,也不许家人拿他当仆人使唤。即便他已经卖身入府,父亲仍准许他每年回乡祭扫先人。因为父辈的情谊,李焕和李元兄妹也跟我十分要好,从小玩耍。李尚从前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府中上下无人不说李管事乃福相之人。而现在,这个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人已经被困苦和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夫人……”管事走过来,一脸为难,“夫人,时辰不早,该回府了。”我点点头,转向李焕,从袖中掏出一小块金子塞给他。李焕脸色一变,忙道:“女君,这不可……”“拿着。”我果断地塞到他手里,道,“你父亲的病不可再拖。阿元我且带走,你去城中寻最好的医者来给你父亲治病。再有,此处住不得人,你另寻一处屋宅安身。”李焕望着我,眼眶一红。我看他又要哭,叹气道:“别难过了,好好照顾你父亲。”李焕点头,一擦眼睛,向我长揖一礼:“多谢女君。”我看看他,又看看草铺上静静躺着的李尚,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定在晚上八点左右更新吧~特别谢谢whooldy大人、adilee大人、西林大人捉虫,以及jiang789521大人的地雷~╭(╯3╰)╮☆、寿宴虽然仆婢是买给我的,但郭夫人才是主母。路上,我想好说辞,回到府中就领着阿元径自去见郭夫人,将事由细说。从以前到现在,如何主仆情深,如何生离死别。我没有瞒给阿焕金子的事,那是我的嫁妆里出的,自然由我意愿。我当说客很有些添油加醋的本事,郭夫人听完之后,脸上有些动容。她看看一直低着头的阿元,叹口气:“既是从前的旧人,如今难得重逢,救助亦是应当,此婢你留在身边便是。”我拜谢,正式将阿元带入了魏府。故人相见,免不得一番长谈。当夜,我和阿元像在傅府时那样,一起坐在榻上,拥着被子说了许久。她听我将经历说完之后,睁大了眼睛,欷歔不已。“那……大公子待女君好么?”想了半天,她忽然道。我笑笑:“什么好不好,我同他相处不足一日。”阿元脸红,不好意思地笑。“女君,”她咬咬唇,迟疑地小声道,“我曾见过季渊公子。”提到这个名字,我的笑意凝在脸上。“哦?何时?”我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去年从家乡出来的时候,在冀州。”阿元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脸色,“他那时在河北庞措帐下,似乎是个什么谋士。那时我们走在路上,他照面走过,后面跟着许多兵马。”我不知该说什么,片刻,道:“你们也算认得,他竟不帮助么?”阿元摇头:“公子曾相助来着,那日他特地找到我们,将一包钱物塞给父亲。可父亲不要,说他誓不受负义之徒恩惠。”我的心一暖。这的确是李尚会做的事,父亲没有看错他。“知道了,以后勿再在府中提他。”我淡淡道。“我知晓。”阿元点头,忽而微笑,“女君,我父亲曾说,以前曾有相士去府上看过你,说你有天生福相。”“哦?”“真的呢。”阿元道,“女君你看,先是有太后,后又遇到魏氏,总是逢凶化吉。”我讪笑。太后确实救了我的命,至于魏氏么……是凶是吉只怕还说不准。阿元还要说,我推推她,打断道:“好啦,时辰不早,该歇息了。勿忘了如今不是在傅府。”阿元撇撇嘴,下榻去。“是了阿元。”她要出门的时候,我唤了声。“嗯?”阿元回头。我莞尔:“将来我是夫人了,不可错了称呼。”阿元一怔,片刻,颔首出去。当夜,我心平气和,睡得却一点也不好。梦里面,总有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或下棋,或抚琴。或与人高谈阔论。不经意间,他转头看到我,俊雅的眉目顿时浮起笑意,带着些狡黠。“……阿潜,我这衣裳好看么?”这是我的声音。“……阿潜,听说你买了白马,明日借我拉车好么?”“……阿潜,我昨日卖了一只梅瓶,你猜多少?我只想卖一百钱,可那人给了我一百五十钱!”“阿潜阿潜……”话音纷杂,我望见阿潜骑着他的白马,身上穿着崭新的婚服,后面跟着的漆车上,一个陌生的女子坐在上面……我在梦中醒来,微微喘着气。眼前是nongnong的夜色,窗外虫鸣低低。是梦……心里道,我的手却不自觉地探向手腕,那里空空如也。我掀开被子翻身而起,点起烛光,打开我装首饰的箱子。可是翻了一遍,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心中焦虑顿起,我又转而去翻那些没有拆过的包袱,终于,在一堆旧衣服里面翻出一只小小的桃符。那上面刀工简陋,却有一个“嫤”字和一个“潜”字连在一起。我如释重负,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它紧紧攥在掌心。泪水忽而夺眶而出,止也止不住。月光如水,从窗台上透来,我看到自己的影子缩在地上,像当年一样无助。“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会忘记的……”耳边,母亲的话语似又响起,轻柔抚慰。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一个月已经过去。春天过了大半,已经开始天热了。我在魏氏府中过得还算不错。郭夫人虽是主母,却是个深谙治家之道的人,处事周全。我自知新来乍到,上下以礼,也算与众人相安无事。阿焕那边传来消息,他在西城找了一处小宅院,带着李尚搬了过去,也给李尚专门请了医者。两天前我放阿元回去探望,她回来说李尚的病已经好了许多,已经能下床了。没多久,东边传来消息,魏傕杀了董匡和他的三个儿子,收编其麾下降将和兵卒,下月就能回到雍都。这消息让家中上下很是振奋,郭夫人甚至已经定下了魏傕回来的当日家里该摆什么样的筵席。“长嫂,长兄和二兄都要回来了呢!”魏嫆笑嘻嘻地冲我道。我笑笑,让阿元把一件新做的夹缬上衣拿给她,道:“过两日夫人四十寿辰,这新衣你收好,莫又擦破了。”魏嫆吐吐舌头,好奇地将新衣看了看,笑道:“长嫂真好。”我莞尔:“四叔呢?他也有新衣,可我总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