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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霞光黯淡而瑰丽,我只觉眼前这位盛装美人熟悉又陌生。“你我并未老得发秃齿疏,怎会不认得。”好半天,她轻声道。这是我们两人曾经说过玩笑话。有一天,我和她随着两家尊长到城外的芙蓉观进奉,在那里看到一名头发快掉光的老妪也来烧香。我盯了许久,问若婵,我们将来是不是要会老成这样。若婵却笑,拧拧我的脸说,你要是敢老成这样我就不认你……若婵没有答话,严妆下无所波澜。“若婵,”我上前,“你还好么?”若婵微笑:“好不好又如何,听说你如今成了魏丞相的儿妇,是么?”我点头。“比我好。”她轻叹,说罢,望望天色,“我该回去了。”“回何处?”我诧异问道。若婵淡笑:“宴上宾客还未散。阿嫤,你方才也看到了,是么?”我有些踌躇。“若婵,你……嗯,她们说凝香馆是你的?”我小声问。她的笑带上一丝揶揄。“是玉莹她们告诉你的。”她话音柔软,“阿嫤,你觉得我可怜?”“不是,”我连忙道,“若婵,你可是有什么难处?我可……”“难处?”若婵笑意更深,“有呢。我馆中绝色美人太少,要物色新人;同街新开的玉笙馆声势正盛,我要打压;还有城东贾公摆宴,我要求他把伎乐换成我的人。阿嫤,你帮得了我么?”我瞠目结舌。若婵与她对视,胭脂点染的双眸透着冷淡的光。“若婵……”“我已经不叫若婵,他们都叫我桃娘。”她淡淡道,“你该回到阁楼上去,丞相大公子的夫人,可不能与我这倡优之辈站在一处。”说罢,她把纨扇重新掩起,转身便走。我的话被噎在喉头,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很不好受。楼阁那边的笑声仍然欢快,伴着伎乐的喧闹,刺耳得很。我突然几步追上去,扯住若婵的衣袖。“放开。”若婵回头,寒声道。“不放。”我胸中的闷气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冲出来,“我不曾得罪你,何以这般说话伤人!你觉得我得意是么?现在你面前的傅嫤二度已为妇,家族尽毁,我过去那些所有如今已不剩分毫。你是要听我说这话么?魏郯娶我不过是为了我的身世,你觉得我全家的死换来这些,我会很得意?我告诉你,若能换我父兄母亲回来,我宁可命也不要!”我一口气说完,嗓间噎着难受,低低道:“你若觉得我得意,就算我认错了你!”若婵定定地看着我,嘴唇紧咬,双眸里却渐渐浮起水光。忽然,她侧过头去,举袖按住眼睛。她的动作很熟稔,再抬头时,除了内眶有些泛红,粉妆一点也没花。“你变了,过去我若说出这样的话,你会比我先哭。”她说,“你也从不反驳我。”我咬唇不语。“你也变了,”过了会,我说,“你过去从不对我说这样的话。”若婵看着我,片刻,无言地伸手抚抚我的头顶。“……夫人……”这时,水岸花荫那边传来呼唤声,似乎是阿元在找我。若婵往那边看看,道:“我该走了,可不能让她们看到你同我说话。”我张了张口,却又收住。她说得没错。不管我心里怎么想,世事变化,在我们之间堑出一道鸿沟,即便我们曾经情同姊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若婵叹口气,指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低声道,“你肯认我就够了。”那双目中流光微动,若婵重新将纨扇遮面,低头款款地朝桥地另一头走去,消失在晚风轻摇的花影之间。“夫人!”没多久,阿元出现在长桥的一头,看到我,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开解。“可找到你了,”她匆匆走过来道,“夫人,大公子来了呢,就在前庭。”我愣了愣。魏郯来做什么?我记得早晨时他说今日有事的时候,那个昂首挺胸的架势,就像要鞠躬尽瘁忙到深夜似的,怎得空来了这里?我应了声,跟她朝园外走去。“夫人,”阿元走两步,回头望了望,小声道,“我好像看到若婵女君了,她……”“嘘。”我摇摇头。阿元会意,噤声不语。庭前,魏郯果然在这里。他正同卢公说着话,身上还穿着早晨出去时的长襦,腰间的革带下系着长剑。灯火璀璨,他屹立在衣冠如云的宾客中间,竟十分醒目。我还看到魏朗与魏慈站在他身后,二人皆赤帻武弁,风尘仆仆。宾客们已经陆续散席,纷沓地从宴饮的堂上出来。见到魏郯在此,不少人免不得上前见礼,将前庭堵得热闹。魏慈看到了我,眉头一扬,捅了捅魏郯。魏郯转头,下一瞬就将目光落到了我这里。说来诡异,隔着那么多人,他就像脑壳上也长了眼睛,甚至不用看魏慈指向就已经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他身旁围着好些人,我正犹豫这时该不该过去,身后忽然传来王氏的声音。“傅夫人。”她带着几名侍婢快步走来,笑道:“听说夫人去了后园,我正要去寻。”这动静挺大,许多人都看了过来。我只得随王氏一道上前。卢公喝酒喝得满面红光,拱手的时候步态颤颤:“寒舍粗鄙,怠慢夫人。”“卢公盛情,何出此言。”我莞尔道,说罢,看向魏郯。他也看着我,表情跟那日在魏府的宾客面前一样温和。“可回府了么?”他低声问。我微笑颔首,垂眸不语。四周的目光汇集而来,我知道许多人正看着我们,其中不少人都是从长安来的士人和臣子。魏郯当然更知道。“卢公大寿,家中尊长本当登门,无奈事务缠身,还望卢公体谅。”他不着痕迹地挨着我身旁,对卢公道。卢公忙道:“大公子何出此言,丞相为国cao劳,谁人不晓。大公子与傅夫人来到,我府中蓬荜生辉。”说罢,他命家人去准备筵席,要请魏郯用膳饮酒。魏郯推辞道:“卢公不必劳烦,时已入夜,某来接夫人还家,稍后还须往别处,不便停留。”说着,他自然地将一只手伸过来,虚扶在我的腰上。动作虽小,落在周围人眼里却无疑饱含亲昵。卢公唯唯,笑着赞道:“久闻大公子与夫人情义甚笃,果不虚言。”魏郯莞尔,道:“内人乃新妇,礼节生疏。还谢府上费心招待。”卢公和朱氏忙不迭地堆满笑容,又是一番客套。我一直没有开口,只熟稔地微微低头,配合地展现温婉。夜风混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