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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不动声色偷偷擦干净时,他一抬眼就见对面的赵荞粉颊微红,咬着笑唇,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颈间。他对人对事都算克制,哪怕只是在心里,也甚少给人冠上什么刻薄言词。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说——赵二姑娘,你那眼神太像个小流氓了!可惜如今的他对赵荞还是欠缺了解,也完全不记得以往两人究竟如何相处的。所以他万没料到,这姑娘“原形毕露”时,根本不止是“眼神像个小流氓”而已。“没擦干净。要不,我帮你?”她懒搭搭将脑袋侧在桌案上,笑得像极了当街调戏良家少男的纨绔女,“你脸红什么?现下我又不会像以往那样帮你,最多就借绢子给你罢了。别瞎想啊。”贺渊对天起誓,他原本真的没乱想。可她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说完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抿了抿唇。是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去想:以往她帮他这种忙,不只是“出借绢子”?!那难不成她还敢……大爷的!到底是谁将她惯成了这般德行?!莫名被调戏到炸毛的贺七公子彻底坐不住了,恼羞成怒地扬声唤道:“中庆!送客。”这混球哪里才“眼神像个小流氓”?压根儿整个人就是个小流氓!*****被人“扫地出门”的赵荞乐不可支地上了马车,吩咐阮结香往柳条巷去。“二姑娘是讨着什么大便宜了?”阮结香护着笑到东倒西歪的赵荞,“瞧瞧这乐得,活像小耗子落进了油缸里。”赵荞靠在阮结香身侧,面泛绯色,笑得见牙不见眼:“结香,我这回可能真的是飘狠了。”这三日她在贺渊面前并没当真傻戳着,而是想一出是一出地谨慎试探着他心中对自己的边界底线。每次试探的结果都比她预计要好得多,于是她先前就没忍住,顺杆子往上爬了一大步。她调戏了他。用的是老套说书本子上的拙劣手法。虽他恼羞成怒地喊来中庆送客,但在她走到门口时,他坐在原位没动,却板着脸冲着对面书架说了一句,“明日中午吃糖醋鱼。爱吃不吃。”“贺七公子书房里那书架爱不爱吃糖醋鱼,那我是不清楚的。”若非这是在马车,赵荞怕是已经叉着腰仰天大笑起来。“但我记得很清楚,昨日下午我没话找话对他提过一句,‘好些日子没吃过糖醋鱼了’!”以贺渊的性子,她原以为他会让她往后都别来了。她甚至提前想好明日该怎么厚着脸皮来软磨硬泡的。看来那些花招暂时用不上。“虽他不记得了,可还是肯纵着让着,总归不会是讨厌我吧?”赵荞笑着揉了揉鼻尖,侧头觑旁侧寻求肯定。阮结香答:“那不能。贺大人是规规矩矩的性子,若是讨厌,一定就不乐意再见您了。今日既这样,该是喜欢的。”这答案让赵荞更加开怀。****“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您在贺大人面前竟坐得住。这几日回去后也没听您喊过无趣。”阮结香抿笑感慨。“想当初,您在明正书院求学那三年,若一旬里能老实在讲堂内坐满两日没逃学,哪怕就趴桌上睡大觉,夫子们都能欣慰到热泪盈眶。”随着年岁渐长,赵荞虽不再如少时那般“野脚关不住”,但像这几日这样在贺渊书房安安静静坐着,还是很少见的。“我真没觉得无趣。”赵荞敛笑垂眼,心中生出淡淡酸涩的歉疚之感。以往总是贺渊迁就她,有时他对那些事并无兴致,偶尔甚至还会觉得不可理喻。但他没有不耐烦过,更不曾阻止她去做那些能让她乐在其中的事,次次都毫无怨言地陪着。这三日里她心无旁骛地静静看着他,才发觉以往的自己待他大约真不算多好。从前她甚至没留意过,原来贺渊坐在自己书房里时,明显比在其他地方自在。虽仍是姿仪挺拔的,整个人却不会绷得那么紧。他聚精会神翻阅邸报或书册时,表情竟是出人意料的鲜活。有时会惊讶瞪眼,有时会疑惑皱眉。偶尔还会孩子气地挠头偷笑,露出右脸颊那浅浅梨涡,甚至嘀咕两声而不自知。她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许多不同的面貌,从前也看过不同于外人眼中那般一味寡言冷肃的贺渊。可这样自在舒展到有几分柔软的贺渊,她以往没见过。或者说,她没留心过。即便是两人互表心意、决定要议亲后,她都没有认真留心过。“结香,我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许多事上大剌剌,没有认真问过贺渊,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上她,又是为什么能一直噙笑纵她自顾自任性恣意。后悔以往只顾着被他惯着捧着,却没公平地回报他同样多的好。赵荞揉了揉热烫眼眶:“往后我也要宠着他惯着他,不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往后会真真待他很好,任他照自己喜欢的模样,开怀自在去生活。*****进了柳条巷的宅子,赵荞还没开口唤人,小飞就抱着一摞册子跑过来。作为归音堂三个小当家之一,小飞主要负责归总各地回来的消息,甄别真伪、轻重,再将这些分配给说书班子或祁红那边刊印杂报用。这活儿琐碎烦杂,赵荞懒得过问太勤。小飞知她这性子,没大事不会主动往她面前凑。“大当家,上回您吩咐我留心的事有眉目了,我大概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出现在典仪台附近……”见赵荞疑惑抬眉,小飞无奈笑叹:“邻水刺客案的事啊!您不是让查是谁对贺大人下黑手的么?”“哦对,我近来一脑门子糊涂官司,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赵荞笑笑,“进南院书房说。”小飞拍了拍怀里一大摞册子:“这事好像水有点深,有些细节怕要您亲自坐镇捋捋。祁红待会儿也过来,咱们集思广益。”赵荞瞪眼看着他怀里那摞册子,俩眼能喷出火来:“意思就是今晚得通宵达旦了呗?”小飞皮厚兮兮地咧出一口大白牙:“您是大当家,若偶尔能亲自做个勤于事务的表率,那咱们这些属下定然更能鞠躬尽瘁!”“少跟我拽文,听不懂!”赵荞烦躁躁横了小飞一眼,转头对阮结香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你替我去贺渊那里说一声,我有急事需处理,明日怕是赶不上他家的糖醋鱼了。”以往她突然有事忙时,很少想得起提前让人知会贺渊。如今她在学了,学着像他曾经待她的那样,时时将他放在心上。第13章原本小飞就抱了将近十本册子,待祁红来到南院书房时,又另带了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