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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哭声,一边是焦急的心,吕mama都不太会思考了。吕东顺被问得哑口无言,虎子为什么请他,他怎么知道?他还不懂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得反反复复地说着那句话:“我没拿,是虎子非给我的。”“妈,我要冰棍。”吕西顺的哭声已经渐渐消停了,倒不是他不想哭了,只是孩子体力就这么点,他哭过了头,没体力了,小脸涨红,喘着气。“不行,你不能吃冰棍,要闹肚子的,妈给你吃点蜜水。”吕mama一见小祖宗又开始折腾别的,慌了,又是给了吕东顺一记眼刀。“我就要。”吕西顺小小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已经做好来第二波的准备了,他的眼泪蠢蠢欲动,要吕mama立刻举手投降,她将西顺往东顺怀里一塞,“你带西顺去买一根,买好点的,别让他全吃了!可别再欺负他了,知道没有?”她从兜里掏了掏,摸出了五块钱零钱,塞到了吕东顺手里。“……嗯。”吕东顺抱着弟弟,沉默着往外走,脸上没笑意,这糟心的日子,就像南边连绵不绝的阴雨天,要人连心底最深处,也潮湿得难以接受。吕西顺已经消停了,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周围的场景,他在家里的时候更多,好不容易出来,要他格外激动,手指指来指去:“花!草!路!”时不时地,还把自家哥哥当做大马,咯咯笑着,“驾!驾!驾#。”小孩子就像金鱼,记忆只有几秒,刚刚那翻天覆地地一顿哭,已经被抛到脑后,只有眼前的景色,他趴在自家哥哥身上,格外自在。事实上,最让吕东顺矛盾痛苦的地方就在于这——他有时候,宁愿自己像二妮一样,养父母把她当奴隶般使唤,这样自己也能不抱有期盼。可吕家爸妈,曾经对他很好,现在,也不算太差,起码他有书念、有饭吃、有衣服穿,在不和西顺有冲突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关心他一番。而西顺呢?虽然霸道、坏脾气、天天欺负他,可偶尔乖下来的时候,还会撒娇着喊他两声哥哥,或是像此刻一样,自顾自坐着自己的事情,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这却要他更痛苦了,他过得并不开心,总觉得自己不是这家的一份子,可同时,他又说不出,自己埋在心里的那份痛苦和挣扎是恨吗?他的年纪不足以支持他想太多,他只能这么期盼着——再长大点,他就能赚钱了,到时候把钱还给爸爸mama,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到那时候,他应该也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时间转瞬而逝,吕东顺乖乖按照mama的吩咐坐在家里,西顺刚刚已经吃完了半根冰淇淋,剩下半根,死活不肯撒手,吕东顺只得哄着,把冰淇淋包一包,冰到了冰箱里,等过后再给弟弟吃,这会正开着电视让西顺看动画片。他正低头看着手,发着呆,却忽然听到门那边的声音,他一抬头,愣在了当场。进了门的是一队四五人的警察——这得打个补丁,村子里大多是自建的楼房,白天只要有人在家,门通常是不关的,若不是建了四层往上,基本全靠一嗓子喊,不做门铃,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对夫妇,满脸焦急。吕东顺是认得警察的衣服的,他下意识有点慌,过去抱住了弟弟:“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电视上常常有这样的场景,可在他看来,这和他们家,八竿子打不着。看到了吕东顺,警察身后那对夫妇似乎有点激动,女的那位,差点直接冲过来,被丈夫牢牢按住,警方也挡在前头,带头的警察蹲了下来:“你好,小朋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我是吕东顺,你们到我家要干嘛。”吕东顺瞪大了眼睛,明明怪紧张,还强撑出样子,这时的他完全注意不到,刚刚那位过激的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差点昏过去。警察拿出了证件,给他看了眼,降低他的忧心:“我找你的爸爸mama有事,你能帮我喊他们回来一下吗?”“……”吕东顺抿着唇,不敢说话,他总觉得,不能要爸妈回来,低着脑袋,装没听到,也就是这个时候,吕mama总算回来了,她拿着姨婆给的一箩筐海鲜干货,哼着歌,远远地看见家里都是人,忙不迭地冲过来,“你们是谁,要干嘛呢?”她终究是个女人,面对一堆警察,也挺紧张。“你好,我们是东河镇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这是我们的证件。”警方再度高举了证件,说出了吕mama和吕爸爸的名字,“目前根据调查情况,我们怀疑你夫妇二人涉嫌一起拐卖儿童的案件,麻烦你配合调查,通知丈夫一起到我们局里走一趟。”屋中一时雅雀无声,只余下西顺被吓着了小猫般呜咽地哭声,没一会,吕mama又掐着腰喊了起来:“怎么的,警察没有证据还抓人的呀?我告诉你,哪有这样办的事,我都没出过村几回,我不去!”她三步并作两步窜出去,扯着嗓子就喊人,“快喊村长,有人进村子要抓我和我当家的了,他们要抢孩子了!”警察们对视一眼,心一沉,得来了——打拐路上最怕的是什么?事实上最怕的就是这些地方宗族势力,你要想把孩子带走,得先过了他们这一关才行!杨秋平终于忍也忍不住了,她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一下窜过去,死死抓着吕mama,声嘶力竭:“是我的儿子,是你抢的我的儿子!”吕东顺脸色苍白,抱着吕西顺的手紧紧的,无措极了。……裴闹春正和杨秋平坐在东河镇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夫妻俩靠在一起,像是这之前的近七年一样,支撑着对方不倒下。“你们也先缓一缓。”留在办公室里的,是一位女警察,她同情地眼神不住地在这对夫妻身上打转,为他们递上了两杯热水,心里叹着气,“先做完笔录,接下来的还能再慢慢谈。”“谢谢。”杨秋平眼睛红得不像样,依旧没忘了说声谢谢,她伸出手接过了杯子,小口地喝着。“警官,您坐着就好,我们夫妻俩没事的。”裴闹春也回话。“哎,好的。”女警官回了句,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全是感慨,造孽呀,这是,她们公安局里消息灵通,尤其她还是刑侦大队的,早就听闻了这对夫妻的事情,听说这夫妻俩,孩子七年前就被人拐了,苦苦找到今年,要不是警方收到了个匿名线报,抓获了那个人贩子,没准这孩子,这辈子都找不回来呢!上级领导给了他们指示,要他们不得把案子转到基层——这也能理解,像是他们这,宗族势力强盛,早些年,有些被拐的孩子,是怎么都解救不回去的——你非要解救,人家就能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全村上访齐闹事,最后很多都不了了之,只能等孩子大了再说。眼前这对夫妇,一看就是知识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