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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遥歌叫住他。他回头,见她一手执伞,另一手擎起方玉印。温润的玉石颜色透亮,大小已超过她的手掌,散发着无上威严,让他莫名心跳加速。她踱步到他身畔,将伞举过他头顶,把那玉印往前一推:“此物留给你,收好它,不要叫任何人发现,包括铃草。”他以双手捧起玉印,仔细查看。那玉为罕见的脂玉,无一丝杂絮,玉上纽交五龙,印底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这是……他骇然抬头。“白砚遗物,郅雍的传国玉玺。”她答得简单。白斐只觉得手中之物沉如重铁,又烫如烈火,想要甩手,却已不能。人生中从未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肩头的责任重如大山,反悔却已没有机会。她指腹抚过印玺,眼中似有留恋,片刻后果断收回手,道:“郅雍有遗臣旧部流散衍州各地,兵力不少,各有拥护。有此为证,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来日可凭它召示正统,以驭众部。但是现在,你先将它收好,不要叫人发现。”语毕,她今夜要交代的话已都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执伞离去,待白斐回神,发间肩头已落薄雪,季遥歌身影已失,雪地上只余两行脚印。————三日后,白斐送走梁英华。离别之前,梁英华美目盼兮,似有话要倾吐,只是这三日内,白斐待她皆客气疏离。她冰雪聪明,哪里看不明白,心下自也有些难过,却并不恼他,反高看他一眼。这般信守承诺,不为权势折腰,顾念旧人的男人,在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为免他难为,她大方收下他赠予的数倍回礼,并不多作纠缠,回了梁寨。只是这桩婚事,她却另有打算。又三日,白斐将白龙会诸事安排妥当,把铃草嘱托给宋义照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踏出家门。临行前,铃草将赶了数日的衣裳鞋袜递到他手上,白斐忽想起那日季遥歌所言,一把拉住铃草的手,只道:“铃草姐,你等我,等我回来娶你,可好?”两人年岁渐大,早不似儿时那般亲密无间,铃草忽叫他拉住手,正满面通红要挣扎,又听他此语,不由惊呆。他拉着铃草早已粗糙的手,急道:“好不好?”铃草犹豫片刻,微红了眼低下头:“小斐,多谢你的心意,只是我……我一介孤女,见识微薄,我,我……”她胡乱说着,其实心内通透,早看得明白,这些年他越发出色,前途不可限量,而她才貌家世全都没有,倚仗得不过是儿时相互扶持的情分,说到底,她不止配不上他,甚至于若真成了夫妻,还可能拖累他,故那些儿时戏言她从未当真,也不敢奢望,怎料今日他却突然提出,叫她乱成一团。“铃草姐,当初你没嫌弃过我年幼,今日我又怎会弃你?我说了要照顾你,自当信守承诺,你信我一回,等我回来。”他顿了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过,如果你遇上心仪的男人,也不必顾忌我,但得等我回来瞧过了,确认他不会欺负于你,你才准嫁他。”铃草初时听他之言,既羞喜又感动,待听到后面,那喜悦忽然化作微不可察的叹气:“小斐,你喜欢我吗?”白斐一愕,紧接着烦躁地挠挠头,怎么师父问这个问题,铃草也问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只是松开她的手,道:“反正你等我回来就是。师父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说完便转身一溜烟跑了,只留下铃草站在门口苦笑。————赤啸军的将军营帐内,权佑安再次见到季遥歌。她容颜如昔,半点变化都没有,他却又苍老不少,真叫人感叹岁月不留情。两军暂时休战的文书一签,战事减少许多,但权佑安仍旧不能回京,大淮狼子野心,休战不过给双方喘息时间,待到时机成熟还要猛扑过,他不能离开,仍要戍守此地。“我这劣徒便交给将军了,劳烦将军教导,季某感激不尽。”季遥歌坐在上首拱手,白斐则站在她身后,脸色差得只差没哼出声来,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季仙子言重了。仙子高徒必是人中龙凤,入我赤啸军可是如虎添翼,当是权某多谢仙子才对。”自那日季遥歌出手帮过他一次后,这些年他亦见过季遥歌几次,两人还算熟稔,只不过每次都是季遥歌前来寻他。因白斐顶着季遥歌徒弟的名头,这五年里权佑安多少在暗中照顾了白斐一些,否则白龙会在居平城内发展得不会那么顺利。对季遥歌而言,她出手帮助赤啸军,为的也是防止大淮的军队攻破居平关,若是那样,日后白斐收复衍洲三十六城势必难上加难,后来又帮过他几个小忙,倒是让权佑安认定她是蛰伏居平城内的高人。“将军客气。我这顽徒脾气毛躁顽固,不过脑子颇为灵光,身手也马马虎虎,将军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但请差遣他,亦无需看在我的面上给他特权。送入军中就是磨他筋骨,锻他意志,将军不必对他客气,若有错处,按军法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季某无异议。”季遥歌才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她亦不加理会。二人又聊了片刻,将该交代之事一一交代妥当,季遥歌才起身告辞。“将军留步,季某告辞。”季遥歌行到营帐口,微微一笑,拔足而起,腾到半空,须臾便消失在二人眼前。白斐气得跳脚,他这师父当真无情,连临别都不留只言片语给他,说走便走,真是可恨。————九霄之上,早有人在等季遥歌。长宽十数尺的锦毯横展云上,毯上织就的百花图样足以乱真,花眠半倚在锦绣之中,似寐非寐地闭着眼,当真应了他的名字——眠花。稍顷,锦毯微震,有人落下,花眠睁眼,瞧着季遥歌软软倚到毯上,满眼满身松懈惫懒,不由笑她:“孩子不好教?”季遥歌长吁口气,没有否认,只道:“有酒没有?”花眠哈哈大笑,扔了个葫芦过去:“谁让你自找罪受,好好的仙不修,跑到人间带孩子。”带个孩子把人都带得像个老太婆,披了身师父的皮,老持成重得都不像她了。季遥歌“咕嘟”灌了两口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过脖颈,流入襟口,看得花眠喉头微动。离了白斐,她便洒脱自在多了,妖娆得像个看不透的妖精。“你不也一样,放着花家公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