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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阴了天,乌云越积越重,从西面天空一层一层压上来,压在死气沉沉的赵家上空,叫人闷得透不上气。赵瑀率先开口道:“京郊的庄子不合适,简陋逼仄倒在其次,之前是关押犯错妇人的地方,母亲不能去。”赵玫哽咽道:“不能留在赵家吗?我不想离开母亲。”“玫儿跟着母亲一道住,我出钱给母亲置办一个庄子。”赵瑀说,“咱们都离开赵家,你们不要用什么赵家的名声体面说事,只看着母亲吧。”赵玫问:“你哪来的钱?难道要用母亲的嫁妆?”赵瑀无奈一笑:“我不动,我有自己的嫁妆,三千两怎么也能买个小庄子了。玫儿你跟着母亲去住,先是我,再是母亲,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也该长大了,哪怕是为自己考虑,也该离赵家远点儿。”赵玫迷惑地看了看她,“我不懂,难道祖母和父亲都是错的?难道赵家百年的规矩也是错的?那我们从小奉行的东西岂不是笑话?”赵瑀不知怎么解释,赵奎也道:“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这样下去母亲……”他鼻音有些重,“书上总说身为人子,以孝为先,我……父亲、母亲,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你看到的人和事太少了,总在赵家的一亩三寸地,翻来覆去是门风规矩,能有什么见识?读书是为了明事理,为社稷,你却被困死了。”李诫说,“大舅哥,你为什么不去外头看看呢?”赵奎第一次没有反驳李诫的话,他低着头,塌着肩,拖着脚步慢慢去了。吴院判开的方子相当管用,一碗药下去,后晌王氏就清醒过来,她没有说出赵老爷的打算,她不想污了女儿的耳朵,只叮嘱她与温钧竹远着点儿,尽快离开京城。李诫办事也相当利索,掌灯时分,就拿来了一处庄子的地契,那庄子挨着晋王府别苑,虽然很小,却最安全不过——赵老爷再有胆量,也不敢在别苑隔壁闹事。庄子内一应俱全,第二天,王氏就带着赵玫匆匆忙忙离开了赵家。赵老太太出人意料没有说话,或者说她顾不上了,一夜风雨过后,赵家的牌坊上竟出现一道血痕。赵瑀悄悄问李诫,“是不是你搞的鬼?”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一)晚上十一点以后更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月海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未曾有10瓶;笑不语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30章一个长颈白瓷小瓶在李诫的手指中间来回翻跟头,“走江湖卖艺耍把式常用的勾当,药粉沾水变红,点上白醋就是无色,好用得很。”他嘻嘻哈哈道:“给赵老爷找点儿事做,省得他天天变着法儿地想着害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小人行径,不是个君子?”赵瑀奇道:“当然不会,我只觉得解气,着实感激你呢。我本以为父亲多少还会顾念点夫妻之情,可他太狠毒了,母亲对他百依百顺,他竟然还想对母亲下毒手,他到底想利用母亲做什么!”“好在岳母没事,也暂时脱离了赵家,我请唐伯母平日里多去串门子,有事也好照料。”李诫转了话题,“明早咱们启程,我来收拾东西,你再去陪陪岳母。这一去,可要好几年才能见面了。”他一下子把赵瑀的伤感勾了上来,含泪道,“我舍不得母亲,今晚想在庄子上过夜,明日城门一开就回来,行么?”“有什么不行的?”李诫笑道,“你是咱李家的主母,家里的事你做主。叫上蔓儿伺候着,她推拿功夫不错,让她给岳母揉揉,也享受一把王妃的待遇。”赵瑀破涕为笑,“少说浑话,当心传到王妃耳朵里,打你板子!”李诫不以为然笑笑,将她二人送去庄子后,径直来到大理寺,找寺丞范大成叙了半天旧。这次李诫是真恨上赵老爷了。王氏生病的时机太蹊跷,前晚赵家得知温钧竹意欲再娶赵瑀,后脚王氏就一病不起。按照赵瑀的脾性,定然不会抛下病重的母亲远走高飞。他心觉有异,故意用温钧竹试探赵老爷,再从王氏醒来后的只言片语中,李诫隐约猜到了赵老爷的用意。都他娘的一窝子什么畜生!李诫咬着后槽牙,冷笑着,出了大理寺的大门。彼时人们大多信鬼神之说,赵家的贞节牌坊流了血,一时间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大理寺寺丞,当天写了奏折请皇上彻查赵家有无冤案错案。赵家炸开了锅,虽说赵家家主并没有亲手杀过人,可借门风规矩逼死过族中不少的媳妇姑娘,那些人的家人可不是个个都以贞烈赴死为荣的。赵老太太忙着安抚族人,赵老爷忙着上下打点,赵奎忙着迷茫冥想,赵玫忙着缠她娘,所以赵瑀离京时,赵家根本无人来送。带的行礼少,人也少,李诫雇了辆马车给赵瑀蔓儿坐,自己骑着马随行左右,刚出了南城门,就见官道旁站着温钧竹,旁边还有一辆青帷马车。李诫立时寒毛倒立,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暗骂这酸儒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赵瑀明白无误拒绝了他,怎么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他想好了,只要温钧竹敢开口拦赵瑀,一鞭子就抽他个满脸花。“瑀儿!”李诫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却是从马车上跳下个女孩,高声喊道:“瑀儿!”张妲?李诫的手在空中绕了个圈,自然地放回原处。马车停了,赵瑀欣喜地迎过来,“妲jiejie,你来送我了?你家里可同意?别不是你偷跑出来的。”张妲故作生气,“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她心虚地瞄了一眼李诫,低声说:“是表哥说情我才能出门,……李、你相公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什么?”“你们认识?他没有提起过你啊?”“先前见过一面,有点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妲吁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道:“看来他还是个讲信用的人。”赵瑀温婉一笑,竟有几分自得,“那是,他很好很好的,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的男子。”张妲笑不出来了,讶然道:“瑀儿,你难道喜欢上他了?”喜欢?赵瑀怔住了,半天才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挺好的,是个好人。妲jiejie,喜欢……是什么感觉?”张妲也怔住了,眼神空空地望着远方,忽然间眼泪滚落,喃喃道:“喜欢,喜欢太折磨人了。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他对我笑一笑,我就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对我冷了脸,我就整日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