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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李诫嗯了声,忽笑道:“老杨,你亲家儿子要来了。”“大人许是记岔了,下官亲家没儿子,只一女,就是下官的儿媳妇……”“我是说温钧竹,温家兖州旁支和杨家有亲,温钧竹不就是你亲家的儿子嘛。”李诫大笑道,“他奉旨来查我,你拖来拖去不给我明细,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救兵,把我给参倒啊?”杨知府又是一声冷汗,随即苦笑道:“大人,您这话下官可承受不住。”李诫嗤笑道:“甭给我打马虎眼,你们心里的道道儿我都清楚得很。老杨,我看你处事也算公正,提醒你一句——擦亮眼睛,认清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别等事后再后悔!”杨知府的心莫名抖了下,暗自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越想越觉得不安。待到从签押房出来,凉风飒然而至,他从怔楞中惊醒,才发觉前胸后背俱又湿又凉,已是汗透内衣。李诫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慢慢道:“老子要开始发力了……”听说温钧竹奉旨查李诫,赵瑀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着慌,“皇上怎么派他来?他肯定会刻意为难你。”“我巴不得他来!”李诫笑道,“我那个防治贪腐的法子,皇上没有批复,我猜他也在衡量可行不可行。温家想利用这次机会扳倒我,嘿嘿,到时看谁利用谁!”听他语气,大有成竹在胸之意,赵瑀吊着的心稍稍放下来,脸上也带了一丝轻松的笑,“那就好……我将家里的东西都清点好,分门别类拉个单子,到时敞开大门让他们查,看看是咱们这个‘贪官’和他们那个‘清官’,到底谁家里有钱。”李诫眼神暗了下,握着她的手柔声说:“总觉得亏欠你不少……我想法儿添置产业,做生意来钱快,我让高掌柜给看看做什么生意好,我给你和岳母买两间铺子,挣几个零花钱。放心,朝廷没禁止官员家眷从商,咱正经的买卖,不算以权谋私。”赵瑀便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笑着说好,想了想又说:“娘那里,你要不要提个醒儿?”李诫立即想起周氏,扶额道:“我怎的把她给忘了,你说的对,娘那人喜欢奉承,又好占小便宜,万万不可马虎,我这就派人把她接回来。”骄阳渐炽,恍惚间已到六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地面蒸腾,岩如热锅,日头还没升到最高,人们已经热得喘不过气来了。这么热得天,街上应少有行人才是,但今日不同往常,巡抚衙门前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听说京城来了钦差,要查李大人是否贪墨。李大人也不含糊,满城贴了布告——开府门,公开清点资产,平民可旁观监督。竟有当官的敢当众晒家私?立时在济南府掀起一阵热潮,老百姓顾不得暑气炎热,纷纷赶来围观。幸亏衙门口有两株百年老槐树,遮住融融夏日,留下亩大的清凉地方,让他们不至于中暑晕倒。巡抚衙门的朱漆铜钉门大敞着,两尊石狮子旁,各站一排腰悬雁翎刀的兵勇,个个目不斜视巍然不动,威严的气势令围观者不由一噤,谁也不敢放肆说笑。时近正午,李诫正优哉游哉躺在凉塌上,臂弯里横着呼呼大睡的儿子。赵瑀坐在他父子旁边,轻声说:“后宅都归置清楚了,只等你的消息一到,我就开二门。”李诫嘻嘻笑道:“老实说,咱们就算开了二门,这帮兔崽子没准还不敢进,皇上又没定我的罪,老子还是二品巡抚呐!想拿我当软柿子捏,今儿谁想叫我倒霉,明天我就叫谁倒霉。”赵瑀怕他和人起争执,忙叮嘱道:“不吃亏就行了,别太让人家下不来台。他们都是天子近臣,咱们离得远,到底不如他们说话方便,若是故意进谗言……虽说清者自清,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还是注意一些好。”李诫心道,旁人都可以,那个姓温的可不行,老子的刀磨了好久了,单等着他伸脖子!“老爷,”莲心隔着门帘禀报,“门上消息,京城的人就要到衙门口了。”李诫小心翼翼把胳膊从儿子脑袋下拿出来,蹑手蹑脚下了地,“知道了,吩咐下去,州府官员去仪门迎接钦差!”赵瑀拿过官服,帮他穿戴好,笑道:“愿相公旗开得胜,凯旋归来。”李诫笑了笑,“瑀儿,我已经寻到梧桐树苗,明天和你一起栽树。”也就是说,这事今天就能解决。他一撩帘子昂然而去,赵瑀坐在儿子旁边,手碰触之处略略有些温热,正是方才他躺的地方。静默片刻,她唤莲心,“按之前咱们商议的办,不要惊动老太太和玫儿。”午时,蜡白的太阳毫不吝惜散发着光芒,热得人们个个是汗流浃背。老百姓还好,可以打赤臂,可以袒胸露怀,但官老爷就得顾及体面斯文,再热,官服也得整整齐齐穿着。仪门处,一众官员顶着大太阳,早就浑身臭汗,恨不得赶紧找地儿凉快凉快。但看温钦差,冷峻的脸跟块冰似的,再看李巡抚,尽管在笑,眼神和刀子也差不多,于是均识相地闭上了嘴。温钧竹淡淡说:“我有旨意。”若是常人,恐怕此时已诚惶诚恐跪下接旨,但李诫不,笑嘻嘻说:“我知道你奉旨而来,皇上提前告诉我了——叫我会同你查案。会同,不是听你调遣,温大人,香案已摆好,请圣旨吧。”他钻了言词的空子,温钧竹一怔,却不能说他错,只冷着脸捧出圣旨,“李诫跪迎——”李诫伸手摁住他的肩膀,猛一用力。砰!温钧竹双膝狠狠跪在地上,青石板地面,钻心刺骨,疼得他几乎昏过去。“你!”温钧竹怒视道,“大胆,胆敢对钦差不敬,你实在藐视皇上吗?”李诫松开手,也跪下来,“温大人,旨意是给咱俩的,理应一同跪接。”又是让人揪不出错的理由,眼看钦差被巡抚弄了个大红脸,济南府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一地,想笑又不敢笑,只低头拼命咬牙憋着。温钧竹在京城已经跪过一回了,立时想站起来,然而膝盖又疼又麻,挣扎几下愣是没起来。李诫轻飘飘说:“钦差等什么呢?都有人快中暑了。”温钧竹阴沉着脸,跪宣圣旨后,由旁人扶着,好歹颤颤巍巍站起来,咬牙切齿道:“李大人,我要拿你府里的人审问,要清查你的库房,没意见吧?”李诫轻蔑一笑,“来人!”袁大袁二带领众长随小厮过来,挨个站成一溜儿。“这是我外院伺候的人,但他们不是犯人,问询可以,审问不行,而且不能由你的人单独问。”眼看二人要来回扯皮,杨知府热得两眼发黑,插嘴道,“两位钦差!不如去签押房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