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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禁止一切巫蛊邪术,违令者以不赦罪之极刑论处,是故,蛊师近乎灭绝——只是近乎啊,至少,“晓风山庄”之内就不乏擅蛊之人。数月前,墨台烨然就获知“晓风山庄”突生异变的消息,但他无意说破,只是笑道:“五姑娘来‘菡萏会’,想必是钟情冉燮府的公子,意欲拔得头筹,博得佳人青睐。”“墨台公子说笑了。实不相瞒,我们姐妹四人现受雇于一位大人,她不但给了我们栖身之所,还赋予了我们新的身份,此等知遇之恩,万死难以报矣。今日‘菡萏会’之行,正是那位大人特意安排的。”女子据实以告,但仅是点到即止。“哦……”墨台烨然沉吟,唇边的笑意更甚:“如此看来,五姑娘的新雇主,必是手眼通天之辈。说来也巧,在我熟识的人当中,就有几位这样的能人。”“墨台公子,不是我有意掖着藏着,您也知道,我们这行当,讲的就是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因而实在不便透露雇主的详情……但是,请公子务必相信,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冉燮府。”女子咬重“只是”二字,她见识过墨台烨然的手段,深知与他为敌绝不是明智之举。“五姑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墨台烨然漫不经心地回道。他并非是在刺探,因为根本没必要——朝野内外,有实力与冉燮左相抗衡之辈屈指可数,譬如墨台府,又如恭王府……“对了,墨台公子,您可知‘生死门’又出了一个药人?”女子突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道。“有这样的事?五姑娘听到什么风声了?”墨台烨然缓缓问道,眼底透着诡谲的神采。“这消息已在同行间传了年余,约莫半年前,我的大姐还亲自前往‘生死门’一探究竟,却毫无所获……墨台公子素来消息灵通,怎么从未听过?”女子疑道。“不过是捕风捉影之事,区区一个‘生死门’,能出一个药人就很了不起了。”墨台烨然淡淡敷衍。女子重重叹道:“公子所言极是。多少身赋异秉的蛊师穷极一生,都无缘一窥药人全貌。五年前,承蒙公子看得起,让我有机缘亲手饲养药人,我一时鬼迷心窍,明明没有十成的把握,却逞强炼制,最终暴殄天物……我的大姐得知我瞒着她炼废了一个药人,多年来始终对我心存埋怨,令我难以释怀,所以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替大姐寻得新的药人。”“五姑娘的大姐也是蛊师?恕烨然孤陋寡闻,我只知道姑娘你的盛名,当年,之所以选你为我炼蛊,就是听闻你炼蛊的技艺,当世无人能及。”墨台烨然轻讶,他的手中没有太多关于“晓风山庄”的大小姐的情报,一直以为她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从未费心留意过——说起来,传闻中,正是那位行踪诡秘的大小姐杀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姜庄主……“墨台公子谬赞了。我的大姐幼年罹患腿疾,行动不便,不常在外走动,故而甚少有人听过她的名号,若论炼蛊与控蛊,她实乃旷世奇才,跟她相比,我掌握的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五年前,如果是由我的大姐去炼制那个药人,势必大功告成,真是可惜啊!”女子在言语之间,不掩对她的大姐的崇敬之情。“是啊,可惜药人难再求。”墨台烨然笑容未变,状似随意地抬起左掌,活络着指关节——他一路尾随来此,可不是来叙旧的。“墨台公子,如果日后您有关于药人的消息,请告知……”女子后面的话语突兀地消散在喉间,她的双目暴睁,满是不可置信。墨台烨然慢吞吞地自女子的胸腔内掏出左手,顺势将她的尸身推入了池塘——谁说右手不好使,武功就废了?!他习武素来是左右手双修,掌法如此,爪法如此,剑法亦如此。五年前,在墨台别庄,除了他与春莲,就只有这个五姑娘见过药人的样貌。不可否认,杀意,在与她重逢以前,就已成形——“晓风山庄”出事之后,他正愁遍寻不到她的下落。“生死门”制得药人的传闻不胫而走,这是他无力控制的局面,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将与药人真实身份有联系的线索彻底抹杀——在这件事情上,他相当欣赏药光的宁杀毋纵的做法,尽管他安插在“生死门”的内应也因此折损了不少,但琼派出的那几名蛊师都永远闭上了嘴,怀揣着千辛万苦探得的却尚未来得及上报的秘密……------------------------------我是半月之后的分割线------------------------------懿渊一十六年,相月——“皇上有旨,宣仪公子御书房觐见。”身着蟒纹罗裙的墨台烨然径直穿出泰安殿西阔前殿,走过随墙琉璃门,来到东侧的暖阁。偌大的殿阁内,只留了两名值事的幽娘,懿渊帝没有坐在龙书案前处理政务,而是闲适地靠在紫玉卷云罗汉床上品茗,她身旁的瓷心炕案上摆了一个描金漆盒,盒身雕有栩栩如生的缠枝藤蔓。“烨然见过皇上。”墨台烨然只是微微福身,并没跪俯叩拜,他的眼眸扫过漆盒的时候,不禁眯了一下。懿渊帝唤幽娘搬来圆凳,示意墨台烨然坐下,接着笑盈盈地说道:“然儿,连着数日未见你进宫,皇太君对你甚是挂念,说你那日急匆匆赶回墨台府后就没了音信。”“这几天……”墨台烨然流目顾盼,两颊染晕,含糊道:“我一直在府中。”懿渊帝不禁一愣,此刻然儿的神态,她并不陌生,在后宫的贵君、贵侍身上经常能看到,应该说,这是男子能轻易做出的表情,但……不是然儿要有的、该有的、能有的。年前,桓城突然传来然儿成亲的消息,皇太君暴跳如雷,而她却不以为然,认为然儿不过是养了一个傀儡妻主,皇太君两次三番召然儿回堰都未果,一怒之下,便让她下了圣旨,召墨台氏全族家长进宫见驾……现在,然儿回来了,却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提出要卸下一切事务,同他那个一无是处的妻主一起,离开堰都,离开权势的中心,离开皇太君,离开她——诚然,男子的归宿是他们的妻主,可然儿并非寻常人家的男子,他的归宿可以是朝廷,可以是社稷,唯独不会是他的妻主。纵使内心暗潮涌动,懿渊帝面上仍不动声色,状似闲话家常地问道:“你的妻主跟冉燮小公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事。我家妻主跟冉燮小公子,清清白白,毫无关系。”墨台烨然不紧不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