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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一点儿也不害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捡了卖钱。”何东胜催促她回妇产科:“行了,你早点儿睡觉吧。这儿我给你捡,明天一并送到药店去。”余秋有点儿扭捏,不想搭这个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知了猴他捡了的话,到底算谁的?何东胜见她不动,又开口催促,快点儿去睡觉吧,说不定科里头有事等你呢。他话音刚落下,旁边角落里就传来呜呜的哭声。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循着哭声找过去。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六岁大的男孩正蹲在地上,哭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模样而凄惨极了。用“看上去”这个词是因为现在的小孩常常因为营养不良,生长发育情况要小于实际年龄。余秋赶紧上前:“小弟弟,你有哪儿不舒服吗?”“俺饿,俺好饿。”男孩看上去委屈极了,一只手紧紧抵在上腹部,那里是胃所在的位置。他不是住院病人,而是陪床家属,他是陪着自己哥哥过来住院的。现在人生病,能够有条件陪床的人家极少。尤其是农民,少下一天地,就要耽误一天挣工分。所以陪同的人往往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以及小孩。小伟今年9岁了,他是陪着自己17岁的哥哥来住院的。他哥哥鼓着大肚子住在内科,小伟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病。他们不是城里人,自然也没有粮票购买食物。事实上,单看小伟身上补丁连补丁的衣服,余秋也怀疑,就算有粮票,他们家是否能拿出足够的钱给小兄弟俩买吃的。他家大人定期托人带点儿干粮过来给兄弟俩吃。但是因为现在天热,所以家里头改送地瓜干,让他们自己煮着吃。医院前头有一排锅灶,住院病人药是家里头在县城的,都是自家送饭过来。家离得比较远的,就用这锅灶烧饭。锅灶不要钱,但是柴火自备。小伟前两天跟着人去附近山上拾柴火,勉强凑合了几天烧了自己跟哥哥的饭。可是现在大部分城市居民家里头煤也不够烧,他们同样需要去山上捡柴。僧多粥少,今儿小伟在去原先拾柴火的地方,就一无所获了。他勉强拿了点儿烂树叶回来,却无论如何都点不着,自然也煮不成地瓜干。现在的地瓜干当然不会跟2019年的零食一样又蒸又煮过,而是收上来的地瓜直接切成片然后晒干。如果不煮熟了的话,这地瓜干硬得跟石头一样,根本就没办法吞进肚子里头去。小伟饿了一天,又看着病床上的哥哥奄奄一息。他又急又饿,就跑出来偷偷地哭了。余秋听着心酸,正常情况下像小伟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是家里头的宝贝吗?现在不仅没有人宝贝他,他还要照应自己的哥哥,还得想办法解决自己跟哥哥的肚子问题。余秋下意识地掏口袋,想要摸出点儿什么吃的给这小家伙。可惜她也空空如也,掏了半天只能转头问何东胜:“你有吃的吗?”何东胜在口袋里找了半天,倒是摸出个莲蓬来。原本他打算留给小赤脚医生当零嘴儿的,结果话赶话的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小伟迫不及待地吃下几颗莲子,又掉下眼泪来。余秋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指着柳树到:“会抓知了猴吗?”小伟脸上还沾着泪,茫然地抬头看她,然后点了点脑袋。“会抓的话,以后你每天到这边来捡知了猴,你捡一瓶子我就管你跟你哥一天的饭。”余秋指着树上缠着的胶带,“每天晚上天一黑你就过来,知了猴基本上都趴在这下面,你就负责捡好了。”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如果正儿八经实习的话,光靠她自己捡知了猴这事儿不现实。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来科里住院,住院病人又随时可能出现新状况。她一个实习生不好好在科里头呆着,跑到外头来捉知了,像什么话呀?现在有了小伟正好,也算是给这小孩找了个自力更生的门路,省得他跟哥哥还要饿肚子。何东胜转过头看余秋:“你打算怎么管人家饭啊?”他朝余秋摇摇头,“你别想了,你自己还在长身体呢,怎么能把饭省下来给孩子吃?”余秋一愣,何队长未免把她想得也太高风亮节了。她看上去有这么观音菩萨吗?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她那点儿饭,怎么可能够一对小哥俩吃。她想的是拿知了猴卖钱,然后直接给兄弟俩买吃的。但何东胜这么一提醒,她突然间回过神来。现在有钱也买不到饭吃啊。必须得有粮票,否则她总不能天天让着兄弟俩吃芋头吧。况且因为芋头能当粮食又不用粮票,平常抢手的很,拿着钱还未必买得到。何东胜笑着摇头,招呼已经开始伸长胳膊逮趴在树上认认真真捡起知了猴的孩子:“行了,先回去吧,回头我保证你每天都能有柴火烧饭。”余秋疑惑:“你要小伟每天去陈大爹陈大娘船上拿柴火吗?”说实在的,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小伟兄弟直接在船上包伙。否则起两个锅烧饭,更加浪费燃料。何东胜转过头,露出了两个酒窝:“我打算在医院前头放一个太阳灶,到时候谁想烧饭烧水,就不用再点柴了。”☆、宫外孕大出血小伟的哥哥胳膊消瘦,脸色蜡黄,只挺着个大肚子躺在床上,看上去跟只青蛙一样。余秋瞧见他的肚子跟脸色就直觉不好,这是典型的蛙腹,眼前的这位少年很可能已经到达了肝硬化的失代偿期。即使是2019年,肝硬化也没有治疗良方。医生能够做的就是改善病人的生存状态,尽可能缓解病程进展。除非运气极佳,等到了合适的□□进行肝移植。否则肝硬化病人一旦出现腹水并发症,一年死亡率15%,5年差不多就能达到一半。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头,这个数据很可能要往上再翻一番。小伟的哥哥倒是非常客气,虽然自己很不舒服,他还是斯斯文文地向余秋与何东胜道谢,谢谢他们将弟弟送回来。他摸了摸小伟的脑袋,然后艰难地从枕头底下抹出颗糖大白兔牛奶糖来。这是隔壁床病人家属过来看望老人时,顺手塞给他的。当哥哥的人舍不得吃,自己饿的头晕眼花还硬是留给了弟弟。余秋侧过头。她工作好几年了,在医院里,最不稀罕的就是穷人。可最可怜的又往往就是穷人。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这话在医院里头最能得到切实的印证。小伟的哥哥不是肝炎后肝硬化,也不是酒精性肝硬化,更不是血吸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