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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又开始摆起了流水戏。康熙爷时,京中曾聚起各班排演和,故而当时昆曲最盛,至今宫里的戏班子也是昆曲占了半壁江山。当今倒是不拘,宫里这两年甚至兴起了乱弹,八人十人上场,鸣金伐鼓,昆腔、京腔、弋阳腔、皮黄腔,甚至连秦腔都有,热闹的花团锦簇。毕竟昆曲是雅部,太雅难免不够热闹。高静姝:原来皇上您不光只喜欢花瓶的眼花缭乱,看戏也是如此。这日正是二十七,皇后见娴妃仍旧诸事上心,一板一眼的不放松。便对贵妃笑道:“今日有好戏,你拉了娴妃去看戏吧,也好松散松散。”对皇后的好意,娴妃一向表示接受,当真跟着贵妃来看戏。戏台对面的观戏楼上已经有了七八位贵人常在,多半是今年的新人,叽叽喳喳笑着看戏,一见贵妃娴妃联袂而来,立刻起身请安。见两妃入座看戏,她们一时又不好溜,只好又坐下胆战心惊的陪着。当然她们主要是怕娴妃,毕竟对她们这些新人小妃嫔来说,刚入宫就碰上皇上重病,娴妃震慑宫闱之事,对娴妃那是格外畏惧。高静姝略侧头,经过这一年,娴妃的气场是越来越足了。娴妃回望:“贵妃娘娘不看戏看我作甚?”高静姝就转头回去看戏,这一看,倒是有点看住了。台上演的是一出戏文,是一个女子为了奉养婆婆,不得不剪头发卖。但又被邻居发现她手上明明戴着金戒指不舍得典当,却背古人发肤之训,私自剪发卖出,可谓又贪婪又不孝。高静姝看到结局:这赵五娘因被人状告剪发卖出是为不孝后,就被判了流放。高静姝:……这还不算,路上赵五娘幡然醒悟,还来了个赵五娘怒沉金戒指,将金子也抛了,一直在边关做苦役厨娘来赎罪。就有贵人在后面忍不住道:“还是罚的轻了!头发怎能剪了只为卖钱?这岂不是谋逆?该全家流放才是。”高静姝忽然心神一动,不由看向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断发皇后,现在正坐在自己旁边看戏的娴妃。她看了片刻,不由问道:“娴妃,你对剪头发这件事情怎么看?”娴妃莫名其妙:“剪发?正如后头穆贵人所言,我满人除非大丧不能剪发,咱们是妃嫔,若将剪发视为戏文上这般儿戏自是大逆不道!”娴妃说完又怀疑的盯了盯高静姝:“贵妃娘娘向来爱别出心裁,怎么?你准备剪发,我劝你不要。”台词被娴妃抢了的高静姝:……不,是我要劝你。娴妃看贵妃似乎被什么噎了一下似的,只是在眨眼,就转过去头继续看戏。在她看来,她跟贵妃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就算共事过,甚至很多时候还烦着同样的人,但始终没有办法理解对方。高静姝见娴妃丝毫不明白自己提起断发的含义,忽然被一种先知宿命感所笼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宿命的哀愁。或许世间万事万物早有因果,但正如娴妃不知道她将来的因果,自己是否也不知道自己的呢?她不由问道:“娴妃,你说会不会从前在某一场戏文,在某一刻,某一个我根本不留心的人或事情上面,上天却已经给了我提示,揭示了我人生中最大的劫数。然而我却根本不明白。”娴妃:……这都是什么?此人是不是又犯了病。“贵妃娘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需不需要召太医?”娴妃最不喜多愁善感的人,还以为这半年贵妃想开了,没成想今日又变成了一个云里雾里的人。高静姝摇头:“我没事。”然后继续看戏。或许也不会发生这件事:如今皇后娘娘身子健康,若是平安生下七阿哥,七阿哥不会早夭的话,眼前的娴妃也就不会做继后,不会在某一日断发被弃,生死凄凉。正如自己,如今还有三天就是乾隆十年。慧贤皇贵妃薨逝于乾隆十年正月里,按理说自己还该快要死了呢。这不是自己知道的历史,这是个真正的世界,每个人都在真切的活着,选择自己的路,走完自己的一生。--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无论是一国还是一族都极为重视祭祀。女子恶疾也为七出之一,正是因为若女子身体不好,不能承担祭祀重任,就理所当然可以被休弃。因而作为皇后,哪怕怀着身孕,只要不是当天临盆,她都会坚持参加新年大祭。皇上太后命夏院正随行,就守在奉先殿门外,随时为皇后诊脉。好在皇后月份正好,行动稳妥,并未出一点意外。至于新年宴,与往年并无区别,唯一只有皇后未曾陪着皇上太后守岁,只以水代酒喝过了团圆酒,就退席回去歇着了。--展眼到了正月十五。合宫宫人都得了内务府的安排,那一日他们要负责角色扮演——一半去演商人,一半去演游客。皇上的兴致很好,听了内务府的汇报,觉得这一路只有商铺,而他与太后宝马香车也没意思,不像真的。于是内务府只得再组织“游人”逛商铺。放过烟火后,皇上与太后便同乘一车开始‘逛街’,感受京中的上元节。宫人们立刻进入状态开始叫卖——并不是做戏,蒋礼财深知皇上的眼光高,装着买东西很难瞒过他老人家,索性给宫人开了绿灯,让他们真的买卖起来。真的给钱,真的卖货,就当自己在外头的集市上一样。果然热闹非常。皇上还亲自扶着太